现代男人站着理亏,躺着肾亏。——台湾男性文化杂志女作家蓝怀恩
雨村身体还未完全康复,科长安排科里的人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为娇杏开化状品公司跑好各种手续。这件事是雨村亲自安排的。科长要求大家全体出动,务必要办好此事。宝玉跟着科里的人跑了几天,总算将手续完全办好了。
晚上,科里请这些关系单位的人吃饭表示感谢。虽然宝玉不喜欢这类酒场,但也必须得去。
席间,几个主要的客人宝玉都认得,毕竟这几天没少打了交道。还有一个姓孙的人宝玉却不认识,这人约三十七、八岁年纪,长得虎背熊腰,一头浓发如刺猬般挺立,还是一脸的络腮胡子,让他显得极有男人味。
除了科长之外,众人都不知道这人是做什么的。科长对众人道:“先不告诉你这位爷是做什么的,等喝起酒来你们就知道了。”宝玉就特别注意这人喝酒。这人酒量极大,一开席,就连干了三杯白酒。主陪、副主陪各带完三杯酒后,这人更放开了海喝,一口一杯,爽快得让众人心惊胆颤。不一会子,一斤白酒就进了那人肥胖的肚皮。科长道:“你们好好猜猜这位爷的身份。”
众人有猜是兽医的,有猜是厨师的,有猜是驾驶员的,科长都摇了头。
宝玉笑道:“我猜出来了,这位孙大哥八成是京城御林军的军官。”那人笑道:“兄弟好眼力。”众人也奇道:“宝兄弟是如何猜出来的?”宝玉道:“今年吏部下发的提拨干部的文件上明确指出:
喝酒象喝汤,此人上班在工商;
喝酒不用劝,工作肯定在法院;
举杯一口干,此人必定是公安;
小姐旁边灌,说明这是检察院;
八两都不醉,这人肯定国地税;
起步就一斤,丫挺准保御林军!孙大哥以一斤起步,所以我猜他必是个御林军军官。”众人见宝玉虽酒量稀松,记性倒是不赖,都极佩服。
科长又道:“你们再猜孙兄在部队上做什么?”
副科长道:“猜这也有讲就。我记得标准是这样的:
头发一边倒,混的比较好;
头发往前趴,混的就是差;
头发两边分,正在闹离婚;
头发往后背,情人一大堆;
头发根根站,不是领导就是坏蛋。
孙大哥头发直立如箭,必然是个军官了,我猜至少也是个营级军官吧。”科长笑道:“你把人家看扁了。人家已经是副团级了。”
那人道:“兄弟孙绍祖不才,三十六七了才混成副团级,让各位见笑了。”
宝玉吃了一惊,心道:“他三十六七就能混成副团级,确实不简单。自己只是个科员,什么时候才能混到县团级呢,不要说比人家,就是和弟弟贾环比起来,也差得远,他上班就是正科级了。”宝玉一比生卑,心情不由得暗淡下来。
副主任科员也道:“看孙大哥这酒量,将来混成师级、军级也是轻松尔尔呀。”
孙绍祖道:“他奶奶的官是越大越好,谢你关心哥。”说罢向副主任科员敬了一个酒,端起三两的杯子一饮而尽。副科长又道:“酒场如战场,孙兄在酒场战无不胜,在官场也必势如破竹。我预祝孙兄早日混成将军。”
孙绍祖受到众人吹捧,喝得愈发畅快,话题也更多。他也知道如何调剂气氛,酒场之上,调氛围的秘决莫过于女人了,孙绍祖为继续引领谈兴,又大谈特谈用军饷包小蜜的好处来。
科长笑道:“孙团长的小蜜怎么没跟着来?”孙绍祖道:“小蜜还是个雏,她奶奶地害羞得很呢,见不得这等人多的场合。”科长道:“雏好,你是她的头茬,好福气喽。”孙绍祖又道:“莫非老兄你也有过经验,要不然怎知是福?”
宝玉见孙绍祖与科长谈小蜜谈得兴起,十分厌烦他们对待女人的态度,小声对副科长道:“包小蜜有时会坏了升迁大事的,还是不包为好。”副科长笑道:“小贾心也太纯了,现在的干部有几个没小蜜的,这是大势所趋。远得不说,就说你来做得这个秘书一职,雨村大人原有一个女秘书的,现在换了你了。你以为让你来是因为你真是个人才,那是因为朝廷下了文件,不准县级以上干部配女秘书,她因这调到了后勤科,提了副科长,但实质还是大人的女秘书,你不过是个遮人耳目的幌子而矣。你忘了,局长大人局里被盗那会子,不就是和那副科长一起出得差?你心里知道这些,才能活得明白一点不是?”一席肺腑之言,说得宝玉目瞪口呆。
酒喝到一半,孙绍祖接了一个女孩子的电话,就要退场,众人都知他要急着会小蜜去了,也不苦留。
过了一会子,几个客人都接了女孩子的电话走了。与他们比起来,宝玉等秘书科的没有小蜜包的人便比较失意。有道是酒能解愁,大家又接着喝了起来。人心情不爽,酒便下得快了。
酒喝多了,众人口无遮掩,都吐了真言。
科长被孙绍祖的艳福勾起了没包过小蜜的醋意,又因老婆的奶子过早瘪去,闺女又没到太熟的年纪,没能为局长大人献奶之事,一直还耿耿与怀,怕他心中怀有芥蒂,觉得心里不爽快,叹道:“看我们雨村局长多风光,光下属媳妇的奶子就吃不了,比孙团长还强呢。”副主任科员知道他因在献奶上“不作为”正不好受,接话道:“我们虽然献了奶,可到底也是违心的不是?谁打心眼儿里愿意局长抱着自己的老婆吃奶呢?”科长听出了他的好意,又道:“你说得不对,指导思想就错了。不好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想提拨是正常的,是天理。可官场之上,你不下点血本,怎么好混上官去?就说贾局长吃人奶补身子的事,你们拿老婆给领导吃,觉得老婆让别人给玩了,心里淌血,这顶‘帽子’的苦味大家都清楚得很。可领导心里自然有数呀,将来自会给你们回报的。一旦以后你们发了迹,不就有更多的机会吃更多的下属的老婆,等你做上了大官,你就可以同样喝别人老婆的奶了,把舍出去的东西再捞回来了。所以,从长远来看,这笔帐是划算的。你心里也不要有过多的想法。”众人都为科长头头是道的分析所折服,纷纷点头称是。
副科长又道:“当官好,当官真好,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科长大人你水平不差,包不了小蜜也就罢了,说明你为人正派,可为啥老混不成副局长呢,我们都为你鸣不平哩。”一句话说得科长如遇知音,感动不已。
科长道:“其实当官也不难,只要有‘三行’就行,第一是你自己得行,第二得有人说你行,第三说你行的人还得行。这三者缺一不可啊。”
宝玉正为自己做秘书不过是顶女人的缺感到失落,一听这话题,又想到了自己的致命弱点:自己不行,更加丧气。宝玉想大喝一场,可又不能太喝了,因为明天上午市局领导来局参加大会,雨村局长要讲话,晚上只怕要加班写汇报材料。
一个科员则想到都是没人说自己行把自己给耽误了,道:“我混了十来年了,到现在还是个科员,纠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寡妇睡觉,上面没人。”说罢喝了一口闷酒,眼红得更加兔子了。
另一老科员道:“你是科员,我也一样啊,可咱俩还有点不一样,我是妓女睡觉,上面有人,只是没有活动,才没提起来。这不都快四十不惑了,早知如此,我应该多下些功夫的。”
副主任科员笑道:“我倒是混了个副科级,因为上面有人,也活动了,就是力度不够,只能这样,没办法呀。”两科员捣了他一拳:“你比我们强多了,好歹也是个副科级,属于干部呀。”
副科长也道:“我比你们都强了,熬了这么多年才熬了个副科长,全靠上面有人,活动力度也够,就是没有出血,能混到这份上也属不易了,再上就难指望了。”
科长叹道:“你们说得这一切,我都做到了,可熬到了正科不也就到头了。年龄在这儿放着呢,到今儿我总算明白了,人在官场上,最要紧地还是要捞点实惠,其他都是虚的,吃喝算是最一般的好处了,哪个官不吃喝,重要的是除了吃喝之外,要捞点别的。”
宝玉给各位添了酒,科长又让服务员让了一大盘红烧猪鞭,酒入愁肠愁更愁,随着牢骚的逐渐发泄,列位的谈兴更浓了。
副科长压了一大口酒,夹了一块猪大肠,含在嘴里嚼了半天,才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道:“我现在的日了说不顺也不顺,说顺也顺,不顺的地方是副科长这么多年了,也提不起来,顺得地方有了‘三子’。”副科长见宝玉没听懂,又解释道:“就是能‘平平稳稳占位子,忙忙碌碌装样子,吃吃喝喝混日子’,我倒也知足了。”科长道:“我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但比你的‘三子’多一‘子’,我‘盯的是票子,谋的是房子,保的是位子,为的是孩子’。”说罢,二人相视而笑。老科员道:“比起你们的‘三子’、‘四子’后,我只能讲究‘四客’了。”宝玉问:“是哪‘四客’呀?”老科员道:“‘点上稀客,面上游客,桌上常客,灯下扑克’,日子也不错吧。”说完自个无可奈何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