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目光中露出赞许之色。
她果然是没有看错!
孟慧茹的确是没有让她失望,甚至比她期待的更加出色!
深宫之中,需要的不仅仅是狠辣,更要有施行计划的心计和摧毁对方意志的手段。
僖嫔毕竟是地位不低的妃嫔,不可能如同处置寻常宫女一般轻易杀之后快。可是她私下收买凤栖宫的小太监放蛇,这种行为是任何一宫主位都不可能容忍的。
今日是放蛇惊扰令侍,那么明天是不是也可以一刀杀了皇后?
所以对僖嫔以及她背后的主子淑妃进行警告是势在必行!
但是采取何种方式却是需要好好思索一番的。
刑罚太重了,弄得断手断脚,就太过了,也会让皇后背负一个苛待后妃、生性残忍的恶名。
惩治太轻了,又压根不会让僖嫔有任何的教训,只怕下一次遇到相同的情况,还会做出同样的恶事。
倒是不如孟慧茹这般,由她单独出面,虽然难免做得过了一些,弄得僖嫔肝胆俱裂,颜面全无,可是却也是僖嫔自己心虚,断然不会敢说出去什么。
“你今日做得很好。只是行事还是鲁莽了一些。你需明白,后宫不是小小的孟府。每一日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凤栖宫,想要从中揪出本宫的错处,拿住把柄。下次,再不可私自行事了!”
皇后的提点,却是也让孟慧茹深深的明白,自己的所有行动只怕都在皇后的监视之下。
而她之所以能够成功的将僖嫔逼入窘境,却没有任何人过来打扰,只怕也是皇后提前做了安排,将四周守着,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今日的事情,就此作罢。以后遇到淑妃和僖嫔依旧还要恭恭敬敬,不可令人当面挑出错处!”皇后肃容说道。
“臣女遵命!”孟慧茹点头称是。
“你下去休息吧。本宫另有事情和欣瑜说。”皇后摆摆手令孟慧茹退下。
大殿之内,只剩下姑侄两个。
杜欣瑜十分的忐忑,几乎不敢直视皇后的眼睛。
她的慌张自然是被皇后看在眼里。皇后最终却是无奈的叹了一声:“欣瑜,你错了。”
杜欣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姑姑,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欣瑜吧!”
皇后心疼的摸了摸杜欣瑜的头发:“欣瑜,你还小。你不懂,你爹也不懂。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你的地方。”
杜欣瑜惶恐的接受皇后的额抚摸,心里却是越来越冷。
“姑姑,你,你是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了?”杜欣瑜突然不哭了。那泪珠挂在脸上,可是杏核大眼却分明带着祈求。
皇后心软了。
这毕竟是她唯一的哥哥的女儿,一向是当成掌声明珠一般受到全家的宠爱。她是在皇后入宫的前一年出生的。皇后依稀记得,还曾经在杜欣瑜满月的时候抱着她,那时候她是那样柔软的一团,现在也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她是这么的崇拜着自己,也渴望继承自己的辉煌。
可是,她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莫名的私怨而勾结外人不断的算计孟慧茹。
皇后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不能因为这样一个不识大体的侄女儿就毁了她辛苦经营的一切。
“上一次,我就警告过你了。可是你却是当成了耳旁风!”皇后收起了笑容。
杜欣瑜急急的辩解:“那是因为她不但夺走了姑姑的注意力,还……还……”她低下了头,不敢说出口。
“还什么?”皇后锐利的目光射向杜欣瑜。
杜欣瑜哪里还敢隐瞒,她低声讷讷道:“她还勾引了八皇子!”
皇后眉头紧锁,大骂一句:“愚不可及!”
“真的!真的!我亲眼看见的!她故意和八皇子攀谈!她分明就是特意去哪里守着,想要偶遇八皇子的!”杜欣瑜那日却是因为存了同样的心思,所以才会看到了孟慧茹和八皇子交谈的那一幕。
“你也不想想!焱儿不过是十岁,孟慧茹已经十五了!这怎么可能般配?糊涂!”皇后觉得她的想法简直是不可理喻!
可是杜欣瑜却是钻了牛角尖,依旧梗着脖子强辩:“这又如何?元后司徒氏不是还比皇上大了六岁吗?她一个小小侍郎之女进宫,怎么可能不惦记着皇子?八皇子近水楼台,她肯定是存了那样的心思!”
皇后恨不得直接过去,一个嘴巴打醒这个人小鬼大,心思太多的侄女!
她真想大声告诉杜欣瑜——惦记孟慧茹的大有人在,却是绝对不可能是八皇子!
看着杜欣瑜那张固执而别扭的脸孔,皇后知道无论自己此时说什么,听在对方的耳中都是对孟慧茹的维护,甚至是认可。
“我明日就叫你母亲领你出宫去!你回家好好冷静一下!”皇后的声音冷硬而不容拒绝。
“不!”杜欣瑜抓住皇后的衣袖,“不,姑姑!我不能回去!我若是回去了,别人一定会笑话我的!一定会说我做不成八皇子妃被赶回去的!”
“谁告诉你,你要做八皇子妃的?”皇后甩开她的手,语气已经冷到了极点!
“我……”杜欣瑜咬着下唇,知道自己将不该捅破的窗户纸撕破了。她狠了狠心,大声说道:“祖父和我爹都说了,这世上能配得上八皇子的只有我!只有我才能当下一任的皇后!”
“不用等明天了!你今天下午就给我滚出宫去!”皇后气得倒仰,直接高喊:“翡翠!”
翡翠小心翼翼的开了殿门,低头走了进来:“娘娘,奴婢在。”
“你亲自送杜小姐出宫!再送到杜府!从现在开始你一步也不许离开杜小姐的身边!”皇后想了想,又道,“东西也不必收拾了,先把人带出去!东西本宫随后再让人送出去!”
杜欣瑜存了这样的心思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居然已经以八皇子妃自居,并且因此而不顾凤栖宫的利益,勾结外人铲除异己!
若是这事情露出去一丁点,只怕皇上就会对杜家起了猜疑!
八皇子不过是十岁罢了,杜府就敢算计他的婚事。更何况如今她虽然贵为皇后,可是太子之位却悬而未决,杜欣瑜却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下一任皇后的大话!
这不是等于间接承认杜氏已经有了决定下一任皇帝的能力和权利?
有哪一个帝王不忌讳外戚,有哪一个帝王能容忍有人如此的狂妄?
杜欣瑜自然是哭哭啼啼不肯离开,甚至于要挟要撞柱自尽!
“如今你尚且可以体体面面的出宫,若是你继续闹下去,本宫便连这个体面也不给你了!”皇后哪里容得她如此放肆?
杜欣瑜停下无理取闹的撕扯,却还是不挪步。
“你只告诉本宫,孟慧茹被僖嫔第一次算计的时候,你是真的腹泻不能起身吗?昨日的事情,又是谁帮着僖嫔选好了可以收买的小太监?”
皇后没说一个字,杜欣瑜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到了最后,她几乎是摇摇欲坠,惨无人色。
“走吧!现在就走!本宫不想再见到你!”
皇后已经转身。
杜欣瑜想要解释,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是事实,她的确是吃里扒外,勾结外人陷害凤栖宫的人。
就算是她的理由在充分,这样的行为也不是任何人能够容忍的。更何况她的姑姑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容忍”的人!
“杜小姐,请吧!”翡翠不带感情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杜欣瑜没有办法,只能是一步三回头的慢慢挪了出去。
皇后此刻心乱如麻。
如果不是父亲和哥哥给了杜欣瑜明确的暗示,一个不过是十二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有这般的野心和“豪言壮语”?
想不到自己在宫里步步谨慎,生怕做错一丝半分,甚至为了不连累家人,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可是她的家人呢?却是早就在背后生出了这等能置她于死地的心思,甚至还胆大妄为的宣诸于口。
真不知道她这般的小心翼翼,苦心经营,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尽管无奈而疲惫,可是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继续她那看不见终点的路!
孟慧茹回房之后,轻轻打开了一个紫红色的锦缎包袱——那是她托人从孟府带来的自己的贴身之物。
她将所有的东西都移开,最下面赫然是一本已经翻得有些卷边的书——《毒物志》。
这是一本记录了大顺境内出没的大部分毒蛇或其他毒物的特征、生长地点、相克之物的书籍。
自从她在端亲王府遇到了那只终身难忘的大毒蛇之后,她就让人偷偷买来了这本书,日日研读。
没错!的确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可是她孟慧茹却要一朝被蛇咬,十年蛇怕她!
越是害怕的东西,她越是要了解,越是要深刻的了解!
她要彻底的弄清楚所有的毒蛇,这样下一次她再碰到的时候,就不会再如那次一样手足无措,甚至连累其他人了!
所以,当她昨夜看到那只普通的五步蛇的时候,她笑了。
看过那端王府的碗口大小的恐怖大蛇之后,这只五步蛇在她眼中简直如同蚯蚓一般可笑!
她随身携带的荷包,其中就有雄黄等避蛇之物。更何况,她又特意制作了蛇皮手套,又对那五步蛇的七寸位置了如指掌!
没想到为将来的意外准备的种种,却是尽数用到了这条五步蛇的身上!
孟慧茹合上《毒物志》,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淑妃娘娘,这毒蛇之恩,我已经还给了僖嫔,下一个就是你了!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着急的!
我会慢慢的等,等到能一击致命的时候。
你一定要耐心的等着我,等着我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