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拳道:“如今九边与柔然僵持,都不再是我们的障碍,我们正好趁此机会,拿下云中。叶翔,你想办法让辑事营的兄弟混入云中,打探消息。李过,让斥候营的兄弟继续监视九边的情况,并找熟悉山林的兄弟马上翻过天芒山,为大队开道。石先生,你去整理后勤,如今粮草短缺,你多想想办法。其他人等,整理队伍,随时准备出发!”
众人各自领命退下,山脚下顿时一片动荡,陆羽也趁机组织人手寻找药材,缺医少药下,那些重伤的伤员很难支持下去。石冲则组织一批人挖野菜,打猎,只要能入口的都收集起来,粮草的短缺更加致命。
在天芒山热火朝天的时候,九边大营却是凄凄凉凉,前营几乎已经全毁,由于敢死营的内部发难吸引住了注意力,对柔然人的防备不足,等到柔然人突袭进来后,只能用血肉之躯来挡住柔然骑兵,为中军防守争取时间,等到中军防备阵势列好,仿佛无穷无尽的柔然骑兵已经将前营士兵完全淹没。
柔然人想要一举破营,而已经做好准备的九边大营也是依靠中军大营,全力防守,黑夜中对柔然人杀伤最大的就是火枪队,爆豆般的枪声整晚响个不停,也许火绳枪在野战中还是比较鸡肋的角色,射速慢,射程短,但在如今的防守战中,面对柔然强突的密集阵型,杀伤力可是巨大无比。柔然的大半伤亡都是在火枪队的枪下,但柔然人毕竟人数众多,骑兵速度快,围着营地四处突击,寻找防守薄弱的地方。
他们在黑暗中四处出击,时聚时散,找到机会就猛然加速,用马索拉到寨墙,从缺口突入,时时有柔然骑兵突入大营,又被九边大营的人赶出去,再堵住缺口,大营数处告急,但都堵住,九边将士都知道,一旦大营被破,以柔然人的残暴和对他们的仇恨,几乎不可能会有俘虏一说,而且九边的背后就是云中城,哪里有他们的父母妻儿,到时候也将不保。一边势在必得,一边拼死抵抗,整个大营营墙如同一部血肉磨坊,将处在其间的双方将士碾的粉碎,不分你我。战争这部机器是如此公正,只要血肉为祭品。
柔然人虽然占据主动,但却一直久攻不下。柔然汗丘范根骑着马站在阴影里,眼前的九边大营火光处处,在柔然骑兵的攻击下摇摇欲坠,却总是不倒,每次被打开缺口突入进去时都有柔然骑兵欢呼“营破了!”,但很快缺口就会被堵上,突入的骑兵虽然造成九边很大的伤亡,却总是不能将他们打垮。
而时时来报的“某千人队伤亡数百,请求后撤”更是让他面目狰狞,再继续下去不但要流干九边的血,同时也要流干柔然的血,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最初的谨慎,如果当时将全部兵力投入,也许现在九边大营已破,而不是现在的消耗战了。九边的军械精良,火枪火炮在守城战中威力强大,但不能集中起来使用机会没什么用,而自己的最大错误就是给了他们时间集结。
但他也是一方枭雄,很快将这种情绪抛诸脑后,这次是自己的最好机会,马上就要入冬,再拿不下九边大营,就只能回师草原,等明年再来时,九边可能已经恢复元气,那就是更长的消耗战。虽然心痛柔然骑兵的伤亡,但他咬牙命令部队继续进攻,不顾伤亡,今晚一定要功成。
柔然汗心痛柔然骑兵的伤亡,而吴文龙更是要吐血。他现在对敢死营的怨念几乎要惊天动地,手下的传令兵如流水般的报告“田字营伤亡过半,防线告急!”“武锐营统领战死!”“迅捷营防线被突破,请求援兵!”。今晚是九边大营生死存亡的最大关口,而引起这一切的源头就是敢死营的背叛,他却对自己要清洗敢死营的行为完全无视。
他统兵多年,九边精兵是他一手打磨出来的,今晚的巨大伤亡让他心痛无比,但所谓义不掌兵,战场上的生死他已经见的太多了,仍然有条不紊的调兵遣将,他知道如今就是和柔然人拼消耗,看谁坚持不住。
整晚的消耗终于让柔然人支持不住了,眼前的九边大营如同一头巨大的怪兽,吞噬了太多族内勇士,丘范根的黑脸越来越白,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各部落头人,眼神呆滞失去斗志的柔然勇士,晨光中破烂不堪仿佛一触即倒却始终屹立的九边大营,他艰难的张开嘴,仿佛嘴唇重若千钧,吐出一句话:“全军撤退!”说完后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冥冥中他的眼光穿过了九边大营,云中,幽州,看到了富饶的大吴土地,自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踏上那片神赐的土地了吧!
看到柔然人退去,九边将士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了,生死关头激发了他们的全部潜力,也让现在的他们疲倦欲死。很多人直接就倒在了地上,在遍地的敌我两方尸体中睡去,比尸体还像尸体。
而吴文龙却毫无睡意,他坚韧的意志支持着他,虽然一夜之间他原本只有几根白发的头发白了大半,但他坐在大帐内仍然不动如山,让进来的将士心头一定,无论情况多么恶劣,但是有大帅在,九边大营就不会倒。
经过昨晚的大战,九边损失很大,伤亡三万余人,大营损毁严重,前营全毁,后勤辎重也损失很大,急需补充。吴文龙马上安排斥候时刻侦查柔然人的动向,营内将士全部退到中军大营,全力修复寨墙,戒备柔然人来袭。同时派人去云中城,紧急抽调五千士兵和大批粮草辎重过来。
他麾下大将崔千里道:“大帅,云中只有一万士卒,再抽调五千人过来,城防太过吃紧啊!”
吴文龙叹了口气,道:“如今九边大营形势危急,柔然人虽然退去,但仍有可能来袭,现在的九边大营损失太大,还剩下不到五万人,不一定能抵挡的住。至于云中城,附近没有什么敌对势力,只要九边大营不破,柔然大队就不可能到云中城下,少量的柔然骑兵没有太大威胁,而且他们可以动员城中民壮帮助守城,等到雪下,柔然人就会退去,到时候全军拔营,退回云中!”
崔千里道:“敢死营呢?他们可是离云中不远,可能会打云中的主意!”敢死营的悍不畏死,彪悍嗜血给他的印象很深刻,暗里很是顾忌。
吴文龙轻蔑的道:“就凭那批死囚,也敢打云中的主意,他们昨天突围出去的不到三千人,人人带伤,只会逃的远远地舔伤口,怎么还有胆子去碰云中这个坚城。就是他们敢去,五千九边精兵也会让他们碰的头破血流。现在我们抽不出兵力,一旦柔然人退走,上天入地也要将他们搜出来,凌迟处死!”
吴文龙对敢死营是恨之入骨,但骨子里却对这些囚犯流民蔑视的紧。而崔千里毕竟亲身和敢死营并肩作战过,对这些人的狠劲和不择手段很清楚,暗里总是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