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顾落阳堕入了深无止尽的接天峰底,徐铎急忙奔到崖边,只见一瞬间顾落阳已消失在漆黑之中,知道已受毒伤的他便九死一生,徐铎不由得深自愧疚。回过身来,看着众人有的面露大仇已报的喜悦神情,有的却满脸失望,显然为了琅嬛仙境秘宝的线索断绝而可惜。忽然间一人走上前来,昂首道:“玄天绝刀门传人蓝云从,今日栽于阁下之手,还请留下名号!”此人被徐铎一招震退,心有不甘,明知今日已讨不了好去,但堂堂大门传人还是要留下数句场面说话,虽说兵不厌诈,可是徐铎实在十分看不起众人联手对付顾落阳的手段,以顾落阳的武功,即使用毒本身亦不能损其分毫,可见众人便安排了令其分心的奸计,耳听蓝云从铿然有声的说话,便只令徐铎倍觉讨厌,当下全不理睬他的向着倘在地上的上官炳缓步行去,留下面色阵红阵青却又不敢发作的蓝云从……
只见上官炳口角还是不住渗出血来,倘在地上努力地调息的他眼看徐铎步近,心中十分着急,可是内力,毒力,暗器均全数用尽的他已是苦无对策,徐铎却在五尺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冷冷的道:“现在对你出手便有损江湖道义,幸好刚才你们已展示了给我看甚么是江湖道义,省了我不少麻烦,不要说我不给你机会,我只用单手,只出一招,余下的便看你自己吧!”
虽然众人都是一道而来,可是现在共同的目标顾落阳已失,再加上徐铎所表露的武功便深不可测,虽未至于所向无双,但在场不乏有识之士,均知道徐铎便大有来头,既他的矛头已直指向上官炳,均雅不欲为上官炳出头,徐铎鉴貌办色,更对这些毫无江湖道义之人感到可耻,面上一寒,便要向上官炳出手。
就在此时,却听得人群中忽然一声娇吒:“此招让我来接吧!”一个身穿黄色衣衫的少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上官炳急道:“不成!由我来吧!”勉强着身体欲撑起来,可是内伤极重的他便只能如一堆烂泥一样,“啪”的一声又跌在地上。
那少女走到徐铎身前,抬起头来,徐铎一望其容貌,不禁心中一动,他自幼修练家传真气,精神把持得极定,即使正当盛年,一向对女色方面便看得极淡,对待女性更是以礼相待,可是这少女长得容貌极尽秀美,却又不含半点俗气,一身黄衫却难掩其婀娜多姿的身段,饶是徐铎神功深湛,却不由得心想:“世间竟有如此女子!”体内真气一转,心神一定,已回复了原来的精神状态,淡言道:“随便,可是任谁人接招,此招亦不会有所不同。”言下之意其杀上官炳之心已是十分坚定,绝不会因一个女子出头便会收手,上官炳亦十分着急,倘在地上,手却捉着少女的脚,急道:“不可以!”那少女俏脸一沉,吒道:“你这没用的王八羔子便快快给我退开吧!”说罢举脚后踢,除了震开上官炳的手外,还把他踢得一个筋斗向后滚开,即使有着天仙一般的容貌,少女的谈吐及动作便粗鲁得如市井流氓一样。
徐铎喝道:“不要再拉拉扯扯了!接招吧!”说着双手向前缓缓推出,同时结上不同的手印,随着手印不同的变化,在场众人便能感到徐铎身上所渗透出来的压力渐渐增强,少女面色一变,已知道以自己的功力,此招绝不可接,若给招劲迫近两尺之内,更是连闪避都有所不能,可是徐铎的招势便不容她再细想,看似缓慢的去势却倏地加快,转眼间已迫紧三尺之内,少女一咬牙,猛然从腰间拔出了一根笛子,在身前疾挥数次,徐铎那一击内所包含的强大内力竟被荡开。
此方法却非抵消或承受了徐铎的内劲,而是其武功中便隐含着“四两拨千斤”的武学至理,虽然少女的功力尚浅,却还是能把徐铎的内劲卸向在旁的人群,站得较近的数人猝不及防,竟被余劲震得退开数步,血气翻涌,难受已极,心中暗暗骇异徐铎的功力竟然高绝至此,可是最难受的,却还是正在接招的少女,刚才手上笛子与徐铎的内劲只是轻触数次,少女的胸口便如被数个大槌撞击一样,喉头一甜,一口鲜差点没有吐了出来,暗地里却已受了内伤,但那少女性子倔强,硬生生把鲜血吞回肚内。
徐铎见状心中暗赞,但手上的内劲却丝毫没有减弱,依旧直迫过去,眼见第二重的内劲绝对再卸不了,少女急按笛子上的机括,在笛子的末端竟伸出一段尺许的剑刃部份,向徐铎的掌心直刺过去,此招剑气不弱,应是出于名家之后,期望可以刺穿徐铎的强大内劲而拼过两败俱伤,可是当玄天绝刀门金刀亦不能伤徐铎半分之时,少女的寄望便只是妄想,她的剑尖与徐铎的掌心甫一接触,即感到一股极其强大的螺旋之劲向自己的经脉袭来,像要把自己的经脉扭断似的,大骇之下唯有撤手放开笛子剑,笛子剑在失去依靠后,竟被螺旋内劲迫得急飞开去,而徐铎的双掌将要击在少女的身上,喝道:“退开吧!”说罢内力一收,必杀的一击凝在半途,只待少女退开后便直击在上官炳身上。
少女面色苍白,本身已再无任何本钱可接下此招,唯有双目一闭,却不退开,徐铎见其心意已决,不再打话,一掌击落,人群哇声四起,均不能致信徐铎竟真的能下手击杀如此妙龄少女,眼见徐铎的掌己击落,却只是在少女的身侧略过,内劲把地上击得沙尘四起,却不损少女与上官炳分毫,徐铎缓缓的收招站立,问道:“姑娘好胆色,上官门主的福份真是几生修到!阁下武功不错,应是名门之后,敢问师承何处?”
那少女即使胆子多大也好,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转回来,亦不由得面色苍白,微一定神,答道:“家父乃云南黄靖保。”眼见外貌俊朗的徐铎竟与少女说起话来,倘在地上的上官炳便满不是味儿,插口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子黄婉铃!”那少女黄婉铃却大怒道:“你这龟儿子多口甚么?怕我会看上他吗?我是甚么样的人呀!你******!”一边骂着却一边弯下身来,把一粒药丸塞进了上官炳的口内,上官炳的丑脸甜甜一笑,便不再说话了。
徐铎便被两人弄至啼笑皆非,一招已过,也许因为上官炳命不该绝,亦也许因为少女的坚持令到徐铎的杀意骤减,忽然间寒风一吹,徐铎心下早定,要多找数个可信的朋友在崖上护法,才可令自己放心的用绳索下崖去定顾落阳的生死,清啸一声,叹道:“真英雄!真汉子!”说罢几个起落,施展轻功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转瞬间已隐没在石林之内。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个如此厉害的年青高手,在场众人虽不全是一流高手,但在江湖上出云藉藉无名,可是徐铎便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内,而他们亦没有人有胆量拦下徐铎,上官炳的伤势实在极之严重,黄婉铃在徐铎走后已即是背着他离去,而众人在无计可施之下,亦只能慢慢散去。
就在众人散去后,却见练白石缓缓的从石林走了出来,在其身边跟着一人。练白石向那人说道:“此人是谁?竟有如此武功。”那人向练白石淡淡地道:“世间之大能人甚多,切莫低估了天下英豪,观其武功家数,内力浩然正大,含强大螺旋之劲,刀法精妙无比,再加上佛宗手印,相信便是江湖上隐退多时的不死双龙传人,最近一次的出现便只是在二十多年前朱温篡唐之时,凭着其一人之力,闯禁宫,大败宫内高手,还救出了旧唐遗孤,现在此人年纪不对,相信乃当时不死双龙的子侄,即使他很厉害,你豁尽全力的话,应能与其旗鼓相当。”练白石答道:“嗯,你现在便要返回大辽?”那人叹道:“不想也没有办法,本来现在江湖上的好手骤减,是最好的称霸时机,但张无争的厉害便实在大出我的意料之外,我现在的伤势,没有八九年也别想完全复完,加上你亦受了内伤,唯有先返回大辽,那里是我最理想的疗伤之地,中土方面便靠你了。我可在大辽暗中给你安排,相信可在五六年左右助你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只要你在中原武林建立了确实的实力与地位,当时机成熟之时里应外合,当能一成霸业!!咳……咳……”那人便越说越是兴奋,不自觉竟咳了起来,过了半晌,续道:“为了完成我们策划多年的理想,这倘便辛苦你了。”练白石答道:“只要能助你一臂之力,即使要无争上刀山,下油锅都没有问题,只是琅嬛仙境秘宝的秘密从此便烟消云散。”
听着此言,那人傲然站立,挺直身子,一股皇者威严的气势骤然流露出来,说道:“凭你我的才智武功,要得天下当再不需要什么琅嬛仙境秘宝,再者,现在顾落阳已死,相信再也没有人可以得到秘宝,而且现在连张无争亦不在了,当世还能有什么人能与我们比肩?只要我伤势一复,天下便是我俩的了!我走了!”说罢踏着壮阔的步伐扬长而去。练白石跟在其后,在转迅间亦消失在石林之内。
回说顾落阳被上官炳那夺命的“万墨针”击中腰间“意舍穴”,毒力一入体内,即与同一经络内的毒力相互连贯,瞬间冲散了徐铎贯入体内的疗伤真气,顾落阳在全力运使轻功期间中这一击,体内的真气乱成一团,一口浊气转不上来,再也不能凌空踏步,向着接天峰直堕下去。即使身处绝境,顾落阳心神未乱,急忙从丹田中提起内力,然后以绝世内功强行护着丹田及心脉等重要经络,倘若被毒力入侵脏腑之内,便连大罗金仙亦难以活命,可是身形一直下堕,放眼望去崖底只见漆黑一片,跌了良久还未见底,顾落阳暗暗心惊,从如此的高度下跌,即使身负盖世神功,恐亦难保自己及背上婴孩之命,忽然之间,竟听得崖下有数声怪叫,当下急忙功聚双目,隐约看见崖下像有数道黑影掠过,顾落阳下堕之势十分急速,转眼间已跌至黑影附近,却见一个黑影竟向着自己急扑而来!
顾落阳久失依靠,此刻竟然有东西扑近,当下什么也不理的,欲把黑影一把抱住,可是黑影便敏捷无比,在半空中的扑势之中竟能硬生生的停下,可是当此生死关头,顾落阳伸手一探,右手已把黑影抓着,只听得黑影竟发出“呱!”的一声怪叫,得右手微一借力,顾落阳左臂环抱一挥,己牢牢的把它抓着,与其一起跌落崖底,黑影努力地想甩开顾落阳,不停地向顾落阳作出攻击,顾落阳或挡格,或闪避的,把攻击一一化解,而从双手传来的触感,以及黑影的攻击,顾落阳渐渐知道,自己抓着的是一头非常巨大的怪鸟,而它正用着其大嘴来攻击自己,怪鸟不停地拍翼意欲飞回崖边,可是与顾落阳一起下堕之势实在太过急劲,直把怪鸟拖得下堕了百尺之多,但顾落阳的跌势亦因为怪鸟的狂飞而缓了起来,就在此时,他定眼一望,赫然发现像已看到了崖底,可是就在这一分神间,左肩竟被怪鸟啄了一下,迫得松开了手,而怪鸟亦感到压力一松,急忙扭动身体,以欲把顾落阳摔下来,怪鸟的力量实在十分巨大,强如顾落阳亦不由得被其甩得松开了手,急忙伸手一抓,却只能抓到怪鸟的一根羽毛,可是一根羽毛却那里受得了顾落阳的重量及跌势,“嗦!”的一声,顾落阳已拔出了怪鸟的一根羽毛,向着崖底直堕下去,而怪鸟骤失困锁,在一瞬间已飞得无影无纵。
把怪鸟的羽毛顺手插入怀内,一刹那间,顾落阳已差不多跌到了崖底,可是崖底的状况却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接天峰的崖底竟然是一条极其急速的大河,顾落阳大吃一惊,皆因以现在的速度下堕,自己及婴孩一定会没入水内,自己在怪鸟减速后,如现在这般跌在水中当可无恙,但背上义弟的遗孤却肯定会淹死于河水之中,心知道这是其义弟的唯一血脉,怎样也要保其周全,顾落阳一转念间,已有计较,他先从背上把婴孩取下来,用左臂抱着,跟着把全身的内力急聚在右臂之上,在差不多距离崖底河水约十尺之时,大喝一声:“吼!”,右臂一拳打出,一道强劲之极的内劲从其手上成飞龙之形轰出,河水竟被这“破天斩龙诀”的内力迫开成一个圆球形般向外扩散开去,经此绝世一击之下,顾落阳的跌势顿止,“噗通!”一声,跌入水中,却没有沉入水内,只是浮在水中,可是在这大自然的强大威力之下,强如顾落阳亦只有任由急劲的水流把自己与婴孩冲走,再者,刚才的一击实已把顾落阳仅余的内力耗尽,毒力已在顷刻间流遍全身,现在只凭着一股精神力支持着尚未晕厥,把婴孩以左臂举起在水面之上,任由水流把自己与婴孩冲向不知是什么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