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晓寺钟声
雷声隐隐,雨声渐急,室内一灯如豆,摇曳的火焰映得室内影影绰绰的,江浩的脸上带着令人捉摸不定的笑意,我淡淡一笑道:“嘉玮的父亲好像已经去世了啊!再说,妻子和儿子死了,他也无动于衷吗?”
“四年前,他一个人在幽兰园里过了一夜,第二天就疯疯癫癫的了。逢人就说璎珞来找他索命了。还老是说自己听到了什么琴声,后来,寺中的主持了缘将他带了回来,为他梯度,法号缘灭,留他在寺中,他的疯病才好些了。但是却死也不敢出寺门半步!”
“璎珞为什么要找他索命呢?”我不解的问道。
“他叫文瑞瑄,二十多年前这个名字足以让镇上的每个人胆战心惊。那时候他曾是这个镇上的造反组织的领袖,心黑手狠,他曾经把一个叫璎珞的女人捉住,并且严刑拷打,后来更锁在了琴轩中的水阁里,使得她死在了洪水中。特殊时期结束后,他曾因各种罪行蹲过几年监狱,但是很快就出来了。虽然没有因为自己的恶行得到更多的报应,但是我想他自己的心里还是很害怕的。”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啊?”
江浩说道:“那娜,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文嘉玮是个很不简单的人,你要小心他才是。这个小镇怪怪的,我们都是外来的,不要太轻信这里的人。”
我笑了笑说道:“我和你看法恰恰相反,也许所有的灾难正是我们这些外来人带来的。”我拉着一个蒲团到窗子边。跪在上面向窗外看去。
江浩也坐了过来,轻声问道:“那娜,你不觉得今天孟良的举动很奇怪吗?他为什么要突然推开你跑掉呢?”
“你是说他看到了让他害怕的东西或是人?”我努力的看着黑暗中的庭院,总感觉那里有人在窥探着什么。
“我想你应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你觉得会是谁让他害怕呢?”江浩把我拉到蒲团上做好。
“你们一群人从琴轩中跑出来,我怎么会知道他害怕的是谁呢?”我漫不经心的说道。
“难道孟良没有告诉你吗?”江浩把双手放在脑后靠在了身后的墙上。
我静静的想了想说道:“他说了,不过······”我故意停了下来。江浩也静静的看着我,神色之间有几分惶惑。见我不说话,他撇撇嘴道:“那娜,你又在骗我了啊!”我淡淡一笑,说道:“嗯,猜对了,我就是在骗你啊!”他狐疑不定的看着我,显然是无法判定我说的哪句话是真的了。我不再看他,又把脸转向了窗外。
“嘭嘭”雷声之中传来阵阵敲门声,我从窗边站起来,江浩已经走到了门边,门一打开,冷冷的风夹杂着雨滴扑进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门外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谁?”江浩大声叫道。可是,除了呜呜的风声什么都没有。我也走了过去,江浩已经把头探了出去,我拉回他,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儿,接着头就变得昏昏的了,脚也好像踩在棉花上,软软的······
好热啊,好像被火在烤,我拼命的想躲开,可是身体完全不能动,眼睛也被什么东西遮住了。接着有一双手在我的身上摸索着,我大惊,但随即发现他是在搜索着什么。“你想要找什么?”我有气无力的问道。
“那琴谱呢?”
“琴谱?什么琴谱?”
“就是你从幽兰园中挖出来的那本琴谱啊!”
我刚想说自己没有挖到什么琴谱,却忽然想起了那方帛书。难道是为了那个东西吗?幸好没有把那东西带在身边。我低声说道:“那东西在文嘉玮那儿!真的,我没有骗你!你可以用我来和他换那个东西。”那人突然沉默了,只有木头燃烧发出的“啪啪”声,我把尽力把身体挪向旁边,想离那火堆远一些。
“别动!”那声音恶狠狠的吼道。
“哐当”好像是门被撞开了,因为有很冷的风吹到了我的脸上。
接着我就听到了打斗的声音,还有人的呻吟声。然后是一阵刺痛,我的左臂被很锋利的刀子划过,我忍不住“啊”了一声。打斗声十分激烈,我能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不知刚刚刺伤我的人是谁呢?打斗声越来越激烈了,我听到了利器刺进肉体的声音,然后就是重重的倒地声,一切都在那一刻停止了,我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着每一个细微的声音,拖沓的脚步声慢慢的移近,好粗重的呼吸声,那人伸手在我的手臂上摸了一下,“咦!”很轻微的惊呼声,外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系在我眼睛上的布被解开了,江浩那充满惊骇的脸就立刻呈现在我的眼前。他慌慌张张的脱下外套裹住我,这时候,僧人们也在主持的带领下闯进来了。了缘双手合十对着伏在地上的尸体高诵佛号。我这才发现躺在地上的那具浸在血泊中的尸体,竟然是那个失明的老和尚!
“大师,这个和尚迷倒了我和那娜,想要谋害我们,我先醒过来的,看到他想要伤害那娜,就想制止他,没想到会失手伤了他。我现在就报警,请老师傅为我做主。”江浩的语气很淡定。
“女施主受伤了吗?”了缘关切的问道。
“小伤,没什么的!”我突然感觉到江浩扶着我的手好像在微微的颤抖。
又见到陆天了,习惯了他的愕然,我无奈的笑了笑。陆天详细的询问了江浩,又询问了寺中的僧众。最后才问到我。当然也问不出什么。一夜的勘察和询问,我感到很疲惫,我紧紧裹着江浩的外套,走出了厢房,远离了那些还在为昨晚的事情伤脑筋的人,风雨早已停了,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黑夜终于要过去了。我慢慢踱进了大雄宝殿,跪在蒲团上,仰望微微含笑的金身如来,那笑容那么和蔼,却又那么神秘,我默默的注视佛主智慧的双眸,所有事情都在我的心里一幕幕的闪过,我的头脑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明澈。
“你到底是谁?!”身后传来江浩的干涩的声音。我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江浩苍白憔悴的脸,轻声说道:“我是谁?你难道不知道吗?”
“不,告诉我,你真的是那娜吗?或者你是什么人?”江浩的脸色很难看。
我脱下那件外套,那被刀子划伤的伤口已经被干涸的血迹封住了。由于我的动作太大了,牵动了伤口,粉红色的液体慢慢的渗了出来。“是因为这个吗?”我看着那慢慢滋生的血液问道。
江浩定定的看着我,那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个怪物,我苦笑着说道:“我当然是人,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变成怪物的。这只是一种血液病而已。”
“有生命危险吗?”
“至少十年之内我都不会死!”
“你爸爸知道吗?”
“不知道,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当——”“当——”“当——”我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钟声吓了一跳。大殿外曙色微露,我重新穿上了那件外套。就向外面走去,雨后早晨的空气,清冷新鲜,深吸了几口之后,顿觉精神了很多。我叹了口气对跟在我身后的江浩说道:“江浩,你去找陆天自首吧!我想他已经知道了是你做的。”
“你说什么呢?!”江浩大惊。
我忍住泪,说道:“江浩,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都当你是哥哥,当萧潇是姐姐,我以为我们三个会永远相亲相爱,可是……”
“那娜,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江浩的拉住我问道。我用力推开他,哽咽着说道:“江浩,你以为你把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了,对吗?告诉你,其实你是漏洞百出!”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先来说昨晚的事情,我昏迷后,是被绳索困住的,可是你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啊,缘灭和尚却不把你也捆住,你觉得这合理吗?还有,缘灭是个瞎子,他盘问我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必要在屋子里点火,相反,黑暗对他更有好处。我的眼睛虽然是被蒙住的,但是我的耳朵很好,就在我被盘问的时候,门被人撞开了,然后就是激烈的打斗声。说明那个想要救我的人是从外边闯进来的。那么,江浩,你就应该是在盘问我的人,尽管你改变了自己的声音,可是还是露出了马脚。”
江浩惊愕的看着我,断断续续的说道:“那娜,你…你…我不是…”
我打断了他的话,接着说道:“萧潇也是被你害死的吧!她是个什么一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她根本就没有自杀的勇气。而且,你伪造的那份遗书也太假了,每个字都是从她的剧本中摹写下来的,要不要我把剧本中的那几页背给你听啊?”
江浩的脸色大变,眼神中好像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我一惊,刚刚想抽身离开,却被他一把捉住,推靠在冰冷的墙上,紧接着他那强而有力的大手捏住了我的脖子,我伤心欲绝的看着他,看着那只手在慢慢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