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不堪……
“我明白了……”他揶揄笑笑,眼里浮现一层雾气,挥开安紫薰伸过来的手,赫连春水撇撇嘴,低哑着嗓音悲戚戚道,“阿薰你讨厌我。”
他那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令安紫薰心中不好受,对于春水,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连累他卷入那些纷争里。
尤其在得知春水身份后,公子瑾被赫连御风诛杀,却让公子瑾唯一的儿子春水幸存于世,这般身份犹如站在悬崖边,稍有差池,即刻是万劫不复。
明明不想伤害,也许到最后还是不能幸免的伤到他。
“春水你听话,别闹了。”她站在原地,将那双原本要伸出扶起他的手慢慢收回垂在身侧。“谢谢你收留我,雨停了,我会带着阿端离开。”
他听了一言不发,慢慢站起来,转身离去,那背影孤独可怜,安紫薰背过脸不忍再看。
入夜,大雨未歇,身边阿端已经入睡,安紫薰裹着毯子静坐床榻。
该何去何从?
因为虎符一事,暂时不能回安家或者南海,金痕波与赫连孝全无消息,那庆王府她不打算回去。
还能去哪里?
天地之大,她却被困在西楚这片天空下,宛若被折断翅膀的飞鸟,被搁浅海岸的鱼儿。
窗外,漆黑夜空闪过一抹灰色,速度之快朝着苗疆岭南一带飞去。
“您真的打算这么做?”荣福望着站在雨中,眼光随着信鸽离去方向的人。
“你最近太多话了。”冷冷声音带着怒气,大雨淋湿衣衫,他扬起头朝着天空,一动不动站立。
“属下只是担心夫人那里若是知道侯爷这么做,可如何是好?”
“那是本侯爷的七皇叔,万万不能出任何差池,所有的一切后果由本侯爷承担,你只管听着吩咐。”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要离开,即使她现在必须要困在西楚这里,她也不愿意在他身边多留一刻。
阿薰,你想回去,可是却有诸多牵绊,那我成全你如何?
这样到你放手离去时,你就不能再有任何借口不在我身边留下。
这样的结果令赫连春水满意,他唇角终于不再紧抿而是开心的扬起,总有一天,他会证明给她看,他不是那么无用的傻子,他比赫连卿不知强多少倍。
与爱无关?我要的不是你同情感激的喜欢,阿薰,我会让你认清楚自己到底爱的是谁!
荣福瞧着赫连春水那憧憬甚至是得意的笑容,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担忧。
侯爷对安紫薰的喜欢,令他违背了夫人的期望,他这样不顾一切的行为,等到夫人发觉的那天,恐怕是……
大雨敲打在皇宫琉璃瓦,发出一连串声响,御书房里,赫连御风正与人对弈。
棋局缜密,厮杀一晚上,各自攻守得当,双方几次都有险险得胜的机会,却有被对方巧妙带过,所以一直没有分出胜负。
“看来是和局了。”赫连御风笑道,冷静凌厉的目光从棋盘上移开后,又是一副温和内敛。
身为帝王,他早已经懂得在任何一刻收敛得当自己的情绪。
若是那孩子也能如此,他会少了很多担心,即使他一直如此的优秀,赫连御风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做到更好。
“能与皇上和局,是东方非池的荣幸。”对面黑发白衣如谪仙般的男子,面对帝王,他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势也不输半分。
冷淡平静!
“许久不见非池还是老样子,哪怕是对朕说恭维的话,也不见一丝讨好。”
“皇上欣赏的不正是这样的东方非池吗?”他目光一动,看着赫连御风。
“你师父教导的好,西楚有东方国师在,朕若大行仙去,也能放心。”他笑了笑,将手里棋子放下。“找先前的赌约,这局和了,非池说出你来见朕的目的吧。”
“安紫薰。”东方非池说出这个名字。
“你为了她而来?”赫连御风一愣,随后眼里闪过一抹冷意,能请动东方非池来此,安宗柏的女儿不简单。
“皇上,如今天下太平,若是再起战火,必须事出有因。安宗柏身为镇南王,这些年在藩地没有任何异常举动,如今他与皇家联姻,若真要削藩,皇上更要三思。”
赫连御风笑意不达眼底,“不削藩,朕这皇位要如何坐的稳?”
“至少现在不行。”东方非池说的肯定。
听东方决然的否定,赫连御风隐隐不安,接着说道:“朕还能有几年可活,若是不能将这些办妥,这天下岂不是乱了!”
他当年借助南海金家势力,还有身为大将军的安宗柏,一举平定了其他诸王。
他的生母身份低微,他也不受宠,不是当时太子起兵,先帝突然薨逝,给了诸王起兵的借口,他靠着自己的能力,加上身为将军的安宗柏支撑,顺利坐上这龙位。
安宗柏手握兵权多年,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却也因为影儿反目到如今。
以武力强盛来定天下,安宗柏始终是他的心病。
“东方非池斗胆想问皇上一句,这皇位最终要给哪位皇子?”
在西楚,国师的身份崇高神秘,尤其是出征这一大事是,就连帝王也需要适时的采纳国师的意见。
所以西楚每一任国师,全是精挑细选德才兼备的人,同样他们也具有预测未来卜算命运的异能。
赫连御风眸光一沉,压低声音,“非池,你算到了什么?”
他冷如寒冰的眼神,突然变的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刺向赫连御风。“皇上心里无论想的是谁,必然逃不过一场劫数。”
手中棋局被他拂袖弄成一团糟,赫连御风盯着那黑白子纷乱的棋盘。
帝王最终归属,和局,是他心中所期盼;可东方的话最终将他虚构的完美打破。
猛然间,他耳边响起那凄厉的一声。
等到这场雨停时,赫连春水突然大病。
原本活蹦乱跳的人,病恹恹的躺在床榻上高烧不止,请了大夫服了药,折腾半天才稍微好转。病的严重,加上他原本身子还没有调理好,越发瘦的脱形。
满脸病容,漂亮的丹凤眼耷拉着,没有丝毫神采,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时,不见安紫薰连药也不吃,糊涂时他满口喊着她的名字。
“庆王妃,能不能多留几天,等侯爷的病稳定了再离开。”荣福随着她出来,站在长廊下他求着安紫薰。
知晓她去意已决,若不是侯爷突然大病,她怕是早已经走了。
“不是我不留,而是再住下去,你们会有麻烦。”她踌躇不定,春水病成那样,府中只有荣福和周伯两个人,一个年事已高,一个空有一身功夫,再者春水脾气上来,他压根管不住。可再留下,她担心给春水惹来麻烦。
“庆王妃的意思荣福明白,本不该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是我家侯爷他……”荣福咬牙突然跪下,“为了侯爷康复,请庆王妃留下,若是王爷以后责问,荣福舍了性命,也会护着王妃周全。”
荣福是个人才,且对赫连春水忠心,即使落魄如此,他还是随着,这样的人求她,安紫薰不忍拒绝。
“那好,等春水好转我再离开。”她看了眼还睡着的赫连春水后转身离去。
紫色身影翩然离去,荣福立在原地,心里复杂不知该说什么好。想了想还是回到房内,那睡着的人慢慢张开眼睛。
满面病容,可那幽黑眸子透着喜色,“她答应了?”
“是的侯爷。”很久,他没有在侯爷脸上看见这般喜悦的表情,只是对那女子荣福心生几分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