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她说不要!
也是,那是他强硬塞给她的。她安紫薰压根没有问他要过什么,一次也没有!
她望着地上狼藉一片,地面上还隐隐一些暗红,她诧异抬头瞧着他那眉梢眼角的冷厉,靠的近,她瞧见赫连卿紧抿薄唇上染了血迹。
“你……”并没有到满月,他怎么弄成这样?她开口想说什么。
“滚出去!”他拂袖,那力道强劲,将她推开几步之外。“本王不想听见任何人为姬云裳求情,若是违抗,不管是谁一律逐出王府!安紫薰你听清楚没有!”
“我不会再求你,也不会再麻烦王爷你对安紫薰的保护,王爷以后想怎样就怎样吧!不过姬云裳还是请王爷放了他,莫要忘记,在宫中那次,你欠我安紫薰一个人情,我要讨回来!还望王爷,记住誓言!”
唇角微颤她生硬的牵扯出一抹笑,轻声说着,那音色被雷声盖住,她也不管赫连卿是否听见了,只转了身朝外走去。
天空仿佛被那雷电划开了长长的裂口,倾盆大雨仿佛倒出来般,雨声雷电声交加,这世间唯独只有这些声音存在。
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她就是被浸泡在水中,步履沉重,眼前被大雨迷糊视线,风雨里她像失去翅膀的蝴蝶,只有一步步艰难走着。
王府很大,有些地方她根本没有去过,可王府的大门在哪里她知道。
“小姐!”一直守在远处等着她的阿端,将安紫薰这副模样慌忙冲进雨中,伸手想为她遮住头顶那一片。
她抹了下脸,看清是谁,然后拉着阿端的手。“我们走。”
“小姐要去哪里?这么大风雨,你还伤着,别再……”
“我们回家。”安紫薰打断她,拉着阿端手腕朝着大门走去。
远远的那紫色身影走的毅然坚定没有丝毫留恋,没有人拦她,他早就下令她可以自由进出王府,不再像以往那般看着她。
“这……”李申在一边,眼见安紫薰消失滂沱大雨中,不见身影。“王爷,要不要派人将王妃请回来?”
“她以为想走那么容易。”赫连卿说着,一手扫下书案上所有东西,很想如往常般淡然,心中那抹无名火却烧起。
没有人追来,满耳都是风雨中,只有她和阿端同行。
就这样走着,满身疲倦却不肯停下。
“小姐、小姐别走了,你的脚!”阿端喊起来,死命的拖着她不放,非要安紫薰停下。
她木然的低头看过去,鞋子不知道丢在那里了,她赤脚站在地面。
在王府,她住的地方赫连卿吩咐人铺满了厚厚暖和的毯子,长而软的毛,踩下去直没脚踝。她爱赤足,所以平时都不备鞋袜。
如今,她细白的天足被尖锐的石子刺破,伤痕累累,伤口的血滴落立刻被雨水冲刷干净。
“找个大夫吧,这么冷的天,你淋雨万一寒症发作怎么办?”阿端急的拉着她去路边屋檐下避雨。
刚走几步,不远处有辆马车从远处疾飞朝着她们过来,不等马车停稳,有人急忙从上面跳下。似乎在后面喊着什么,安紫薰管不了,也听不清楚。
突然有身影拦在她面前,同时头顶上空多了一把油纸伞……
“阿薰……”滂沱大雨间,耳边一声怜惜的低呼,温暖有力的臂膀圈住她被雨水冲刷寒凉的心。
满心苦涩,从来,都不是你……
年久失修的宅子,遇上这大雨,四处漏水,落在盆中啪嗒直响。
她曲膝抱着,身上裹了厚重毯子,却依旧发抖。一头长发湿透,丝丝缕缕失去生气般搭在肩头。
素白的面容若水沉静,低垂眼睫,遮掩她瞳眸里流出的哀默。
初见时,山风里她一双眸子令人惊叹,城外,她回眸一笑,那份与生俱来的媚态娇憨,就这样毫无预警的闯入他心里,掀开他记忆深处那份珍藏多年的美好。
阿薰,你一定不知道,当我确定真的是你时那份喜悦激动;当我得知,你是他妻子时,那份悲凉的无望。
很想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明明就在眼前的人儿,可她那种疏离令他不敢心急的再靠近一点。
转而他将火盆拨旺些,“谢什么,这里是我家老宅子很是简陋,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点了。”赫连春水苦笑,定定的看着她。
“有屋可住,还有炭火取暖,更有春水你不弃的照顾,我已经得到很多了。”她手脚逐渐暖和起来,侧目对春水说道。
反而是她,从不知道春水过的是这样一种日子。
她眼里闪过一抹同情,赫连春水心口仿佛被什么刺中。
阿薰,别用同情的目光看我!
外人眼中他脑袋不清明,是个无权无势的皇族,人情冷暖他十多年来看的透彻,无论旁人用怎样的眼光看他也无所谓。
她不同,她将他看做十多岁的孩子,她关心、保护他,对他的好那么纯粹,没有任何一点杂质。
“我该走了,阿端去哪里了?”她站起身,放下毯子,湿透的衣服贴着身子,冷不丁的浑身发寒。
“你要去哪里?”赫连春水一愣,用力握住她手腕。
大雨的天,她从王府出来,只有阿端跟着出来,没有人阻拦,一定是赫连卿将她赶走的!那个人的脾性如何,全西楚无人不知道!
安紫薰被他捏痛,春水眼里的气愤焦虑,完全不像平时的他,第二次了,她第二次发觉他的异常。
“春水,你是怎么了?”她不由伸手探他的额头,“你好像怪怪的,哪里不舒服吗?”她记得荣福说过,他大病一场后,脑袋越发糊涂,连个性也变了不少。
“没什么,我很好……”意识到自己失态,赫连春水忙与平常一般笑起来,还用手紧按安紫薰放在他额头上的手背。“脑袋有点疼。”
很孩子气的笑容,带着几分讨好,安紫薰不由软了声音。
“记着找个好大夫瞧瞧,你原本有头痛的毛病,我教给你的办法只能治标,想彻底好,需要药物与时间的调理。”说完想起他身处的状况,她叹口气,“若是你七皇叔在,还能请木棉过来给你看看,眼下我从王府出来了,对你一点忙也帮不上。”
“阿薰,你还回三皇叔那里吗?”赫连春水试探问道,眼神却急切想得到她确定回答。
她摇头,赫连卿欠她的人情,她要求换姬云裳一命,可虎符的事还没有解决,就是她想走,恐怕西楚王也不放她出城门。
那王府,她回不回去其实没有差别。
“那你留下,住在我这里好不好?”赫连春水提议,不等她答复,他立刻开心的跳起来,“就这么说定了,我去给你收拾屋子!”
他跑着出门,差点撞着正要进来的阿端。
她走到安紫薰身边放下干净衣衫,“侯爷真是个好人,可惜是……”
“若是能像他那样,有时也不错。”她笑笑,转头嘱咐阿端,“不能久留,等雨停了我们就走,无论在哪里都好,别连累了这个人。”
赫连卿对她说的那些话,就是警告她出了王府,则没有庇佑,也许还有人想杀她。不知不觉惹了麻烦,她更不能再拖累春水。
“侯爷怎么能留下庆王妃在这里?”荣福言辞激烈。
赫连春水冷笑,“怎么就不能?”赫连卿不要她,他可宝贝着。
“您忘记临行前夫人的嘱咐吗?十年了,侯爷好容易才被恩准回西楚,万一因为王妃惹到庆王爷如何是好?前一次王爷就说要送侯爷回去,真的如此回去,怎么对夫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