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璇喜欢盟友这个词,各取所需互不相欠,他帮她出谋划策,她给予他所想要的。
南海金家怕是逃不过这一劫,姬云裳想得到或者想摧毁的,没有人可以阻止。
“姬先生到这里不是特意来看我的吧?”她扶额轻笑不断。
“夫人行事太快,只怕是……”他语速很慢,后半句并没有说完,因为没有必要再说下去,这个女人心知肚明。
谢清璇撇了远处的赫连御风一眼,不快,真的不快,这些年她如何熬过来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可有一点她很开心,谢鸿影死了,这个男人过的很不好,纵使他夜夜笙歌到天明,纵使听闻他之后纳妃生子,可这些都不能抚平他的心。
知道他过的不好,她真的很安心。
她有强烈的恨,他们恨着同样的人,青蛇口里牙,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
仇恨、嫉妒、扭曲的心灵,她的灵魂早就浑浊不堪,操控起来尤为容易。
“我得到天下,你灭了金家,重振你北海的声威,姬先生为了实现如此,我们等待的时候太长久了。”
天下?北海?
姬云裳心中嗤笑,这些本就不是他最钟爱的,在他眼里不过尔尔,如今他只想得到阿薰,比这天下更令他疯狂的人。
“赫连卿根基不稳,侯爷更是不行,你们母子想重新掌控西楚,首先朝中大臣都不会同意,别忘记还有在外的卫后与太子琛,虽然他们的力量在上一次中被大大的削弱,按着血统来说,即使赫连卿不在人世,他目前没有子嗣,太子琛才是最合适的帝位储君。”
“兖州十万兵力,可以让他们这些人闭嘴!”谢清璇轻描淡写回答,眼神却狠戾,她不爱公子瑾,却不能否认他是个好人,怀着春水时,他百般体贴,生下春水后他夜夜照顾,不让她累到半分。
赫连御风不爱她,对她和身边的人从没有一丝放过,公子瑾被斩首的那天,她在人群里眼睁睁的看他死去,无能为力。
她没有错,她渴望的爱情不能拥有,她最后真的有那么一刻想伴着公子瑾就那般终老……
谢清璇很快让自己不再有这般可笑的想法,什么都没有了,赫连御风断送了她一切可能的幸福。
“十万大军,够朝中那些人头痛,不过一个皇室的子嗣却比这十万大军来的更为有力。”姬云裳幽黑的眸子闪过一抹锋芒。
谢清璇笑道,“安家那个丫头能否生下孩子还不知道。”她精心安排的那些,想来他们应该是遇到了。
“他们朝着行宫赶来。”
“又是春水。”谢清璇冷笑,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赫连氏的男人无情也多情,赫连御风、公子瑾、赫连卿、赫连孝还有他都是如此。
“是安紫薰。”
“她?”谢清璇挑眉面容一动,有些意思,那些被蛊草控制的死士可不是一般人能解决掉的。“被谢鸿影选中的人,自然有她独特的地方,能让赫连卿死心塌地爱着的女子,真不简单。”
姬云裳表示同意,“她的孩子赫连卿很是宠爱,说不定早就封为太子,万一是女孩的话,也是长公主,西楚历史上曾经出过把持朝政三十年的皇太后,最后差一点成为女帝,难保赫连卿不会效仿。”
“那你让我现在到哪里找个孩子给春水?子嗣的建议,我不赞同,姬先生不用再朝这里想。春水再是喜欢那个女人,都不可能留下她的孩子。”姬云裳确实没有说错,一个皇上子嗣尤为重要,春水心心念念是她,若是此番春水登基,留下安紫薰这个祸害,这个孩子太过痴情,他可以不顾生死就为了见她一面,还会做出其他荒唐事也不一定。
留不得!
身后姬云裳声音再毒度想起,“无需找。”
“你什么意思?”谢清璇不解,姬云裳素来心机深沉,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朋友。
“夫人,我的意思很明白,只要是侯爷有了子嗣就减少了很多的麻烦,这个子嗣我说不用找!”
一步一步走向他预先布置好的结局,任何人在他眼里都是可以加以利用的棋子,他的灵魂穿越了千年重新复苏。
碧落,第一世你输掉了阿薰,第二世我输在你的手中,你只有最后一世,赫连卿这一次我不仅不会再输,更要绝你一世爱恋,你呢?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幽黑的眸子带着慑人心魄的笑,眸底寒霜凝结,成魔又如何?
千年前落英缤纷时,那抹飘然的紫色身影款款走向他,带着少女的羞涩。
哥哥,我想我爱上了他!
他只感觉心瞬间破碎,从那一刻起,他心底早就滋生了魔,丑陋不堪的灵魂,哪里还像个人!
赫连御风一夜仿佛老了十多岁,两鬓斑白,中了谢清璇的毒,手脚无力,他不言不语只是痴痴的朝着西楚帝都地陵的方向静静望着。
那里有他一生最爱的女子,他一直在怪她,怪她从不试着去了解他,其实是他从不懂她,他给予她荣宠、富贵、权利,世间女子梦寐以求的,却从没有问过是否是她所爱的。
十多年过去,他方才知晓她是被人害死,皆是因为他的情债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影儿,你该恨朕,该的!
“父皇。”阔别良久的声音响起,他眼神却丝毫未动。
“三殿下,您不是该……”一旁同样被谢清璇下毒的谢成哀切的一声,慢慢阖前眼帘,痛苦的道,“奴才对不起三殿下!”
“谢总管已经尽力,是朕一定要走这一趟。”那颠倒众生的浅笑,似暗夜的妖带着肃杀的戾气。
谢成的安排他早就洞悉,“母妃没有看错人,谢总管你为母妃做了很多,如今该是朕来接手下面的了。”
谢成长跪始终没有抬头,哽咽道:“长公主一饭之恩,救了奴才一命,不能为她报仇,是奴才此生遗憾,愧对她,愧对三殿下!”
赫连卿颌首迈步走向赫连御风,他呆呆坐在地上,顺着他目光瞧去,是哪里他心中了然。
父子十多年就这样别扭着,他甚至恨着自己为什么是赫连御风的儿子,血浓于水的牵绊。他肆意妄为、他冷漠无情、怎样能激怒父皇,他就怎样去做,为了离开西楚,他投身军中几年不肯回来见他一面。
他每一次为母妃伤心,他只觉得那是一种徒有其表的敷衍了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父皇。”他再次喊道。
赫连御风眼珠总算动了动,慢慢转向他,呆滞的目光半天才逐渐清明。
“卿儿。”他嗫嚅双唇应了一句,“你终于肯来见父皇了,父皇以为你不会来,你来了就好……”
他心莫名一沉,眼前的赫连御风不再是他心中曾经的一座不可逾越的山锋,他老了,完全褪去了帝王的威严。
好似如今的安宗柏,一个垂垂老矣的普通男子。
“卿儿来看父皇,父皇万福康泰。”他目光瞧见赫连御风手里攥着的东西,一柄小小的木剑,他记得是他得到的第一把剑,虽然是假的,却是赫连御风亲手为他做的。
赫连卿俯身慢慢将手按在赫连御风手背上,仿佛有什么堵住喉头,他即将有自己的孩子,再看着现在的赫连御风,那些往昔的仇恨,渐渐淡去。
“父子情深,让人感动。”赶过来的谢清璇击掌几下,啧啧有声,“卿儿,姨娘也有十多年没有见你了,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