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春水说着,拔出腰间佩剑毫不犹豫朝着姬云裳刺去。
他确实存了私心引来赫连孝出现,第一步若是能求他答应,让他入帝都,看到阿薰平安无事他也就罢休;若是赫连孝不同意,他就直接闯入,易容成赫连孝,模仿他举止不难,难的是得到他身上的信物入深宫,唯独他、谢陌年、两个人才有。
他没有想过伤害赫连孝,虽然以前他经常会责罚他,仔细想想他确实也维护自己多次。
姬云裳似乎不能躲避不了,只眼睁睁看着赫连春水长剑刺来。
“春水住手!”身后有人低呵道。
原本铁了心杀姬云裳的赫连春水身子一震,剑锋浅浅的划破姬云裳脖颈,留下一道细红的伤痕。
随即他清醒,却并没有打算罢休,那人早就看穿他所想,立刻高声厉呵,“赫连春水,你是不是连娘亲话也不听了!”
半晌,他握剑柄的手颤抖着一点点将长剑收回,眼底是被压制的无奈苍凉还有不甘心。
“春水不敢。”他转身道,盯着来人,他不再言语。
“姬先生,春水太冲动,害你受伤了,我替他道歉,先生请不要介怀。”
姬云裳摸着脖颈细细的血痕,笑着道,“虢国夫人哪里的话,侯爷不过是一时气愤,姬云裳不会当真。”他从地上站起,笑容依旧。
“春水,有些事情到了今天你也该知道。姬先生不是外人,他很久就再帮着娘亲做事。兖州这些年置办的兵马,其中姬先生出了不少力,对兖州贡献最大的人中,姬云裳可算是第一功臣。”
她这么一说赫连春水惊愕,不可相信道,“娘亲你说什么?姬云裳帮兖州?”
“当时没有让你知道,也是因为你年纪小需要磨练,而且姬先生在西楚,身份特殊,你又回来这里,娘亲担心会被其他人看出蛛丝马迹,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
她上前拉住春水,慈爱温和的笑着。
“侯爷,你现在可以放心,姬云裳与你是同一阵线的人,自然不会害侯爷,唯一做的就是帮助侯爷。”
赫连春水听他说到这些不由冷笑,“你害了赫连孝,如今他恨我入骨,我本无意伤他的意思,反而是你一心想他去死,结果是一刀斩断了我们叔侄的情分,你这还是帮我!”
他厌恶的盯着那张完美的美容,这个人太可怕,深不可测,一向做事老练无情,算计分毫不让。
商船上他随着阿薰,阿薰当他是朋友,将她骗的团团转,在南海,他更是让所有人都将他当做阿薰的救命恩人。
在任何人面前,姬云裳永远都是那副最美好的模样,内心却阴暗丑恶,不择手段!
兖州十多年来,他跟着娘亲一起筹划,他们是母子,最亲密的人,可娘亲居然也对他有所隐瞒。
“可我确实没有害过你,侯爷曾经对我提出的要求,姬云裳哪一次没有办到?”他不禁反问着。
“哼,你……”
在赫连春水再次发怒起,虢国夫人拦下他,“春水,娘亲说过,姬先生是兖州的功臣,你不能动!”
“他帮兖州?娘亲,你真的信过这个人!”
“不信他,我难道还能信自己的儿子?”她皱着眉轻轻摇了摇了,“你瞒着娘亲冒险来这里,为的是谁,还需要再说出来吗?如今你还为了一个女人弄成这样,你要找她可以,但是你赢不了赫连卿,就一辈子别指望碰他的女人!”
“你心中到底如何想的,不要以为娘亲不知晓!”她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比不过谢鸿影,就连她的孩子也随了他爹爹的多情温柔,不似她一点果断,一个情字害人,他谁不好爱,偏偏爱上安紫薰,她是安宗柏的女儿更是赫连卿的女人。
难道真的逃不过冥冥之中注定的命运?
她从不相信命运,所以绝对不会让春水走上与她同样的路。
赫连春水颓然,他对阿薰深深的眷恋,从那晚吻了她后,他心中蕴藏的爱意可怕的滋生蔓延。
他不止一次告诉自己不过是来看看她,那看了以后该如何?
转身离开,还是期望着她对他怎样?
她选择了赫连卿,她快要为他生下孩子,阿薰再也不需要赫连春水这个人的存在,从以前开始,他就明白阿薰对他只是喜欢,只是单单的喜欢……
喜欢,可不是爱!不是那种刻骨铭心,可以生死与共的爱,没有过,从没有对他有过!
“夫人,姬云裳还有其他的事,就此退下。”他离开时,对虢国夫人点头示意。
一室冷寂。
半晌,赫连春水怔怔的望着前方,她慢慢过来按住他肩头,“娘亲也是过来人,你爱上的人不一定会如你爱的那般深的爱你,甚至根本是不爱。春水,安紫薰是你的婶娘,你爱她本就是皇室大忌,你们两个即使在一起也是乱,为什么你……”
“娘亲,别说了!”赫连春水对她低吼道,“这些年,我日复一日活在复仇中,她是我心中这些年的念想,娘亲你用乱这两个字来说我,春水断然不会怪你,可你不能说她,不可以!”
“如果你掌控了江山,真的能得到她的那一天,天下人没有一个敢说你爱上婶娘,是乱!不然的话,那些知晓的人,始终会用这般眼神看你!娘亲复仇是为了谁?你爹爹当年惨死的事情你忘记了吗?府中几百条人命被人像捏死蚂蚁般轻松的断送,你忘记那些皇子是怎么欺负你的吗?说你是小杂种小畜生,赫连御风是怎么对待我们母子的?我们怎么活到现在的!你忘记了,忘记了吗!”
赫连春水猛的跪下拉着她衣衫,红了眼眸他悲愤难消哀求道:“娘,别说了!”
她却冷笑,伸手摸着赫连春水的头一字一句道,“你的父王是公子瑾,他是先帝最疼爱的皇孙,你是他唯一的儿子,这个天下本就属于你的,春水你别让娘失望,娘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你这唯一的儿子!”
“对不起娘,对不起!”赫连春水哽咽着,这些他没有忘记,一刻都没有。
他最落魄的时候遇见阿薰,她甚至不再记着他,他比赫连卿更早认识她,如果当年是没有赫连御风弑杀手足,登基称帝,也许他与阿薰不再会相见,那就不会留给他一段刻骨却永远握不住的幸福。
星辰月朗,栀子花的香味幽幽飘进赫连孝房中,余香不浓,夏末最后的点余韵。
“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进宫?”他低低的不满声响起,很是不情愿。
“七爷。”她低低柔柔的喊了他一声,“天快亮了,奴婢该回去,不然被人看见……”
“谁敢说,你是爷的女人,谁敢说你,爷就打的他一辈子不用说话!”
“爷后悔了。”
“后悔什么?”她不知他卖什么关子,应了一句。
“爷现在巴不得马上成亲,这样三嫂就不会让你入宫,你瞧这孤床冷枕的,爷不习惯。”
“别……天亮了……”木棉泫然欲泣哀求着。
她喉头发出微弱的声音,酥软入骨,“七爷……”
她躲不开,索性学着回吻他。
他捧着她的脸,粗重的喘息,“小山猫。”他宠溺的喊着她。
木棉听的眼泪落的更厉害,她说过她会报答他,永远的。
这个方法落下蛊虫在身,再也无法被同样的办法引走,直到她死的那刻,这些蛊虫才会离开她的身体。
七爷应该想起那晚发生了什么,他想对她负责,他要娶她,她相信赫连孝是喜欢她的,所以她的喜悦大过害怕,她的日子不多,她原本不敢奢望的幸福就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