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唱完,附近早有队伍击节相和。反复两遍,依稀听得山下应和之声。待到第三遍,便觉山上山下千人一曲,大气磅礴,豪情万丈。
一曲终了,山谷中仍回荡着铮然之声,似有千斤张力,绵延不绝。
“哈哈哈,好!”那粗鲁汉子率先赞道。余众纷纷摇头,自叹不如。都道:“今日是天下队为魁了。”
那昭南老者颇有不服道:“你们不过胜在朗朗上口,便于应和。若日单论音律歌喉,可比得过我昭南吗?”
钟希同清了清嗓子,学着老者的口气道:“你们不过胜在曲调高雅,婉转动听。若是单论传唱应和,可比过我天下吗?”
那老者听了,不怒反笑。道:“夫人机智,正是如此。”他心中虽然服了这结果,仍觉颜面无光,转身便欲携众人离开了。
洛东城忙上前几步,握手言道:“老先生,我们这些小辈都有些年少气盛。失礼处,还请多多包涵。”
老者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公子,为富不仁的他见得多了,笑面虎的伪君子他也见过不少。可眼前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言行举止中自有一股平和谦逊的气质,不由生出亲近之意来。
便直言相告道:“不敢欺瞒洛堡主。我们此次千里迢迢从昭南赶来,乃是为了御前表演。前日以歌舞之技得天子和贵妃赞,今日败北,唉……”
老者叹了一声,又道:“输了就是输了,也没什么可说的。昭南路远,我们要赶路去了。”
洛东城从袖里取出一叠银票,也不去数,只道:“这些自然不够‘庄园一座,玉田十亩’,不过,充一充路费还是可以的。还请先生不要拒绝。”
老者原想推搪一番,但见洛东城毫无戏谑之意。想自己一行人也有万里路要走,这几万两银票,却实是衣食无忧之保障,便恭敬收下。二人告了别,洛东城方回到队伍中,与众人一同相庆。
此时庄卫们押着十几车酒坛回来,一路酒香四溢,让人忍不住垂涎。
冷易寒奇道:“这是谁备下的?”
钟希同吐了吐舌头,“我啊!还没上山的时候,我还以为不管比什么都能赢呢!谁知道一开比就吓了我一跳,还以为白准备了呢!”说着便去吩咐庄卫送与众人同享,连山下挑夫也不能落下。
李太白哈哈大笑,道:“不是白白准备。若是输了,太白全当为大家饮恨,喝了这百坛庆功酒吧!”
穆子舒也笑道:“如今赢了,可不能都归您一人了。此间人人有份,怕是还不够分呢!就算你是诗仙,也只好一视同仁了。”
李太白笑道:“小姑娘伶牙俐齿,我可不敢喝醉。若是醉了,别说辩驳,应答也不能了,只能呆看着了。”
他这话说得有半分轻浮,半分认真。穆子舒不觉红了脸,不知如何接下句了。李白说完这话,也有些后悔。对一个还未相熟的人,开这样的玩笑,是有些唐突了。只可惜说出的话收不回。二人都讪讪的,各自不语。
曾一天不知为何冷笑一声,道:“戏都演完了,还不卸妆吗?”
行云不懂,问:“曾哥哥,哪有什么戏啊?”
曾一天别有深意道:“大人之间的事儿,小孩子还是纯洁些好。”
穆子舒低声道:“胡说什么呢,别这样。”
陈行云瞧着他们三个都不说话了,也不缠着,径自去了。
此间的石子遭了殃,被三人死死的盯着,就快瞧出火来。
忽听钟希同远处喊了一句:“你们快来看!”
三人逃似得拔腿去了。
众人探头下去,只见山路上正有一列马队正奔腾而来。马肥人壮,远远的呼喝着什么,马背上都有两杆大旗,呼啦啦在风中摇晃。
众人心中疑惑,近日吐蕃与大唐交兵,正忌惮此等马上武人,今日见了一列,不由都有些担忧道:“难不成是吐蕃使者来了?”
冷易寒侧耳听着马上呼喝,朗声道:“那是报捷的骑兵,大唐胜了。”
众人一喜,都有些不敢轻信道:“果真如此吗?”
陈行云道:“你们看,那旗上不是写着‘唐’和‘哥舒’吗?”
众人忙送目过去。此时马队已经近了,远远听他们呼喊道:“捷报:大唐胜了!大唐胜了!大唐胜了!”
人群中爆发出赞叹之声,人人面露喜色,敬酒相贺。
山下的挑夫沉不住气,待马队过来,忍不住问道:“兵爷,大唐果真胜了吗?”
那报捷的首领马不停蹄,口中答道:“怎的不胜?你没瞧见我们骑的就是吐蕃人的战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