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张长轩才说出口,就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再这样称呼安梦了,于是苦笑改口道,“安姑娘,走好。”
他靠着门,看她越走越远,远得再也看不见了。
那种比死亡还恐怖的孤独再次席卷了他。从此以后,这个家再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能看见他。他又是孤零零一个亡魂了……
生与死,宛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再说到安梦跟着舅舅一家往回走,才走出张家的视野,舅妈就把眼泪一抹,用指腹轻轻点着红肿的眼周,可怜兮兮地问:“当家的,你快看看,人家眼睛都哭肿了,回家得用热羊奶敷一下。”
表妹也停下来,捶捶酸疼的膝盖,抱怨着:“爹,娘,人家刚刚腿都跪疼了。”
表妹是这个家的心肝宝贝,她瘪着嘴说出这句话,舅舅和舅妈连忙关心地凑过来,哎呦哎哟小祖宗地喊着,心疼不已。
“小蹄子。”舅妈粗眉倒竖,粗声粗气地招呼安梦过来,指挥道,“你来背你表妹。”
安梦转过身,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地问:“我?我背她?得了吧,你看她重得跟头猪一样!”她鄙视地看看痴痴肥肥的表妹,记得自己出嫁前,因为农家不能顿顿有肉菜,她顶多是比较壮,短短时间,她就吹了气球似的胖了一圈,看来张家的聘礼没少被他们挥霍。那今日为什么又能凑齐了还回来呢?
安梦再望望远处只剩屋檐边的张府,这才走出多少距离,这群披着羊皮的狼就暴露出了真面目。
“小蹄子,你以为张家还会护着你?你现在和他们非亲非故,和离书都按了手印了!”舅妈走过来,伸手揪住安梦的耳朵,使劲用力。另一只手还像钳子一样到处夹。这是她以前收拾安梦的惯用办法,保准让她服服帖帖。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此安梦非彼安梦。
安梦被她折腾得火冒三丈,装作害怕地左躲右闪,忽然惊喜地望着前方,喊道:“张公子,你怎么来了?”
艳阳天里,舅舅一家三人都觉得忽然掉进冰窟窿里。
那位帮他们补齐张家聘礼并再给他们一大笔银票的贵人可是说,就是因为安梦能看见张公子的鬼魂,所以务必把她弄出张家,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了。
三个人抱团挤得跟兔子似的。“娘,你还记得在张家大厅里那阵莫名其妙的阴风吗?”表妹牙齿打颤问。“当家的……”舅妈也无助地向舅舅求助。可惜舅舅作为一个大男人,此刻却往娘俩后面躲,裤子一湿,脚下的地面上多了一滩昏黄的液体。
安梦却和空气继续拉家常。
“张公子,没什么,我表妹体弱,让我背着回家。”
“噗嗤,张公子,你怎么这么幽默?我告诉你啊,不能说女子胖和肥,更不能比作猪,人家那是体态圆润。”
“啊?你说你帮我背?那怎么使得?男女授受不亲。莫非你是看上我家表妹,与我和离后,打算和她再成亲?”
安梦毫无顾忌地瞎编,若是张长轩知道他污蔑自己要和一个土肥圆结亲,只怕又会气得吻她吧?
怎么又想到他的吻呢?安梦摸摸自己的唇,摇摇头,甩开杂念,他们已是陌路人了。
而此时,表妹听到张公子有意娶她,尖叫一声,翻个白眼,软绵绵地倒下去了。嗯,因为太重了,倒下去的时候砸出轰隆一声巨响,尘土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