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熙攘在递给我纸袋后,缩回手腕时有意无意间的看了下他精美厚重瑞士制的名表,然后皱了一下眉头。生硬而做作的向他人显示自己多么的惜时如金是自诩为高贵一族的通病,而这一症状在他身上体现的尤其明显。
打开厚厚的牛皮纸袋,里面是一个大约有20多页A4纸订缀起的小册子。我看到在其装裱的极为精致的封面上用深红色的粗体字体写着“冰户SC足球俱乐部球员转入协议”。
冰户SC俱乐部的前身是港南科大,校址坐落在本市以东的摩羯岛上。其在去年大学联赛的排名为排在最后的第16名。不管是从其赛季末5平25败的“骄人”战绩来看,还是从其连续10场零射门(注意不是零破门而是零射门)的表现来看,副班长的雅号对于他们来说都可以说是货真价实,实至名归。
当然这种说法只适用于一个月以前。自从港南科大在上个月初更名为冰户SC以后,便在转会市场上四处出击。在其高额年薪的诱惑下,一个月间他们便挖到了不少优秀的球员。
想到这里我淡淡地扫了一下手里的合同。看到在第二页里清晰有序的林列着一系列的分项。合同类型、工作、球员定位、工资、合同年限、签字费等等条款一项一项整齐的排列着。当我看到工资栏里写着8000/|周时,汪熙攘不失时机的以标准说客的口吻向我说明道:在这个工资的基础上还有每年25%的浮动。也就是说只要筱钺你没有伤病,并且正常的打完整个赛季的话,下一年收入会涨到10000/周。并且以此标准逐年升高。
汪熙攘在提到钱的时候兴致显得尤其的高。兴高采烈之下他斜斜的嘴角下不自觉的堆起了一个得意的涡陷。
“把烟拿远点,烧着合同了。”他的烟离合同其实很远,我这么说也只是为了打击一下他嚣张的嘴脸。
于是,汪熙攘慌张的移开他手里纤长的香烟。恢复自然的表情填平了他诡魅的笑意。
“说起来你不是郁岛体育报的主编吗,怎么又兼职当起球探来了。”我在这么问的时候心里真的觉得很好奇。根据我对汪熙攘的了解,这个人不但野心勃勃,更有一种妄自尊大的思维倾向。只在俱乐部做一个球探,大概是满足不了他的野心的。
果不其然,在接下来汪熙攘递给我的他喷了香的名片里,密密麻麻的陈列着一系列的头衔。而高高的列在第一行的便是“上衫集团董事,冰户SC俱乐部执行总监”。
我虽然一直过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踢球与念书的单纯的生活。但对世上的常情也有着大致的了解。东瀛国的上衫集团是位列世界企业500强总资产的第十名,东亚排名第二的跨国财团。其业务涉及电子,机械、影视、电玩、图书出版等多个领域。虽然近日来风闻他们有意在影视和体育方面大肆的投资发展,但我却从没想过自己的生活竟然也会和这个知名的东瀛企业的野心产生交集。
我轻轻的自语道:“原来他们的后台BOSS是倭国的财团,难怪能开出这么优厚的薪金。”
汪熙攘在扔掉了他抽着的第三只烟后,又从皮包里掏出了一封精致的信函。在把这封信函交给我的同时他说:“俱乐部要给你的可不只是优厚的薪金,这是Boss托我传达给阁下的亲笔信。”汪熙攘说到最后时,无意识的用上了敬语。他的语气十分庄严,听起来就好像他现在进行的不是在挖别的俱乐部的墙角,而是在从事什么伟大而崇高的事业一样。
发信人的名字写的是上衫信彦,虽然听起来很像东瀛战国时代诸侯大名的名字。但在其名的前缀上却清楚的表明他是如今东亚最现代化企业的社长。
几句简明的客气套话之后,信的内容在其第三行中的一句满含攻击性的宣言中进入了真正实质性的内容。“我的野心是要建设一个君临全球足球界顶点的俱乐部,攘望得到阁下的相助。”想起一个五十多岁世界知名企业的头目,点头哈腰对着我一口一个阁下时,我心中不由暗暗地有一点小爽。
“要小心糖衣炮弹”于是,我轻轻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右腿。
接下来的内容充满了攻击性,里面详细的写到要于某年某月某日夺取亚洲俱乐部杯,某年某月某日进入欧洲联赛,最后一直写到夺取欧洲和世界俱乐部的冠军。
“这野心是不是太大了。”我在把信函扔到一边时,冷冷的对汪熙攘说。
“野心能让平淡的生活变得更为有趣。”汪熙攘操着他一贯轻浮的腔调蛊惑般的说“你觉得条件怎么样?”
“就是薪水低了一点。”我随口应声。
“没问题。我回去吩咐一下,5000周薪改为8000。你记得明天来俱乐部签约。”
“8000周薪也不算高呀。”我慵懒的说。其实5000周薪的薪资在本国联赛里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我之所以一直有意刁难是因为我并没有和他签约的诚意。我现在要做的只是想知道他让步的底线,从一开始我就对他奇怪的热情感到不可索解。
“筱钺,为人要知道知足,就我所知你在栗海俱乐部的队友,在前两天签署的合同中,周薪待遇都统一只有800圆的。
御龙和璧山他们的周薪只有800圆我倒也并不怎么感到奇怪,学校里的社团活动本来就是一群有着共同兴趣的人自发组成的。一直以来我们踢球的动力是快乐而不是金钱。
想到御龙他们时我很快乐,但转脸面对汪熙攘时,我却沉下了脸,“知足有什么用,有野心的生活才有趣。”我说。
“贫嘴。”汪熙攘愣了一下,抬起佐拳锤向我的右肩。我轻松的一侧肩便闪开了。如同闪开了一只忽然钉过来的绿头苍蝇。
“就这样吧,合同改好后,我马上就派人给你送到家里去。”汪熙攘终于看到了早就站在黑奔驰旁边毕恭毕敬等着他的那名司机,看了下表后走向了轿车。
“别送到我家,我要考虑清楚后再给你打电话。”,当看到他走到车门前时,我才不紧不慢的回答。
听到之后他皱了一下眉“我告诉你啊,俱乐部不会永远留着位置等着你的。过了一周以后再签约的话,你就给我做好打右后卫的准备吧。”在绷紧脸威胁一番后的一瞬间。他又马上把音域切换成标准的男中音,然后情意殷殷的说道“真不知道你犹豫什么,两兄弟,我还能卖了你呀。”
阴阳脸先生,你难道就不记得你已经卖过我一次了吗?看着黑色的汽车开远时,我这样默默的想着。
白桦树上有一只灰色的喜鹊,穿梭在林荫之间一跳又是一跳,上课的时候为了躲避不喜欢的课本和黑板,我在不自觉的“向右看齐”的时候偶尔会看到它。当时,我在想这只灰喜鹊自己跳,自己玩;没有伙伴也很快活呀。
今时今刻,我倦怠的躺倒在树荫下的躺椅上,一线阳光透过树荫正好晃着我的右眼。虽然侧过脸就能避开那恼人的阳光,但我却倦怠的一动都不想动。眯着眼睛在想:灰喜鹊你快跳过来呀,跳到那个树枝上就能为我遮挡阳光了。于是,灰喜鹊跳过来了,正好遮住那线阳光。
然后,我又继续不懂得满足的yy,“你跳下来呀,跳下来变成一个又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女孩陪我聊聊天,既然这样的情节在白鹤报恩,白娘子与许仙等古老的故事里都反复出现,那么就为现今烦恼不堪的我再上演一次这种剧情……不~好~吗?
喜鹊最终没有变化为淡雅如仙的盈盈少女。这仿佛昭示着我生活的主题依然是足球而不是别的什么。~那恼人的思绪依然扰乱着我。
赛季前最靓丽的风景无疑是转会市场。而这一段时间以来,在坊间被人冠以“东方曼城”雅号的冰户SC俱乐部霸占了所有的视线。就在一周以前,在从新闻上读到几名优秀选手加入他们时,我曾经和御龙说“这家俱乐部不知有什么手段,竟然挖走了去年最佳11人里的5个。”话犹在耳,现在我见识到了。从他们Boss的信里,我读到了他们执着的手段和昭昭的野心。
有一刻,我也这么想:不如顺势就进入这家俱乐部,在里面扩大自己的威信和影响,有朝一日也阴一把汪熙攘来娱乐一下心情。当然这只属于无谓的yy。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狗咬人,人也咬狗吗。”记得有一次曲鹏在望着一个被打倒在地的家伙曾经这么说。那个家伙在几分钟前曾和他的同伙阴毒的殴打倒在地上的曲鹏,但在我和御龙赶到后形势逆转了。打人者变成了被打者,当御龙建议曲鹏狠狠的报复时。上身很长,长的略显佝偻的曲鹏当时如是说。当时他的心情和我此刻是一样的吧?我这样想。
当我掏出手机想给燕哲打电话的时候。杨雪铭蹦蹦跳跳的走在两个要好的女伴的中间一步一步的走近,在走到我的身边时,她突然蹦过来大声喊“江筱钺,别偷懒。该上公共课了。
我倦怠的摆摆手,看着被她惊扰起的灰喜鹊在飞。“不上课,书借我。”杨雪铭眯起自己娟细漂亮的长眼睛,跋扈飞扬的翻着我的书夹。
在她俯下上身时,细细的身材拱成了玲珑的曲线,淡淡的向下投在我的身上。披肩长发披洒下来丝丝绺绺,把午后金色的阳光一线一线的分开。“别白借我书,记得帮我抄笔记呀。”我有意搭讪,其用意不外是希望她就这样一直伏着上身为我遮挡阳光。
“想得倒美。”杨雪铭察觉了我的用意。“我为你抄了一学期笔记了,你怎么回报我呀。”
“把下一个进球送给你吧。”我随口许愿,惠而不费。
“半年也没见你进球了呢。”杨雪铭在搜刮完我的课本时不客气的指出事实,但一句话说道最后时,她的语气却忽然变得的尤其的温婉。
“其实我最喜欢的是给队友助攻。”在那个白衣女孩走远时,我这么说。发出的是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