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杀害自己妻子的凶手,此时还是坦然的。只有眼角眸子深处,有着不为人知的辛酸。
西平侯瞪了妻子一眼,怎么又提前面的那一个。西平侯府一开始厌恶前三少夫人的小家子出身,直到她去世后,真姐儿产下第二个儿子,有人问赵老夫人:“这小家碧玉,就是生得快。”
这本是一句无心的话,说的人其实是表示羡慕不会说话。赵老夫人当即反驳:“哪里来的小家碧玉,从她生下来我就养活着,王爷后来又接走,怎么说得上小家碧玉!”
大家当时不欢而散,不过西平侯和西平侯夫人回来后,西平侯叹了一口气:“所谓英雄,是不怕出身低的。”
安平王府俨然有一个不嫌贫不抛弃的名声,而西平侯府直到现在,还有人要说前三少夫人死得可怜。
此时安平王妃就在眼前,她笑容殷殷,出落得气派端庄。唇上一点儿微微的胭脂,既不显得过媚,也不显得寒酸。
不看她的衣服,不看她的首饰,不看她的装扮,只看她这浅浅的三分笑容,是知道这是一个舒心畅意的人。
西平侯心中黯然,想当年,就没有想到赵赦会这样办。不管放在哪一家,大多会把一个出身不好的媳妇,放在暗处。而安平王妃,是正大光明,光明正大的受册典封,是当朝第一个平民王妃。
这就一起往裴明珠房中去,西平侯都带着去,身为父亲的裴虔钊也跟去。他目光不时扫过真姐儿,心里不时浮起痛苦。
真姐儿感受到他的眼光,就越发笑得端庄。能做到亲手扼死妻子,这是一个狠心人。
裴明珠真的摔到了,她睡在床上,眸子里全是懦弱:“祖父祖母,是谁要这样害我?”三少夫人把帕子都哭湿了,泣不成声地道:“幸好,没有伤在脸上。”
只有手足上有擦伤,美丽的小面庞上,没有一点儿伤。
像是怕真姐儿不信,三少夫人从绣被中握出明珠的手腕给真姐儿看,又泪如雨下:“这要是留下伤痕可怎么办?”
雪白的小手臂上,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擦伤面积不小。而且这表皮上的擦伤,其实最为疼痛。真姐儿不无怜惜:“可怜的孩子。”
“我,平时并不开罪人,”裴明珠喃喃又道,真姐儿虽然觉得这有些假,还是有了泪:“你好好养伤,我记得家里有好的金创药,让人送给你,你别担心,会好的。”
再安慰三少夫人:“小孩子长得快,不会留下伤痕。”
三少夫人捂着脸只是哭,口口声声:“你要是有什么,可让我怎么办?”裴虔钊对妻子这样的哭声明显心烦,他转到廊下阴沉着脸站着,旁边来了顾姨娘。
顾姨娘一见到他,就露出惊慌失措,对他招手:“公子快来。”裴虔钊不易觉察的皱一皱眉,还是去了。
把他带到耳房中,顾姨娘凑上前来,一只手缩成喇叭状,就要上来耳语。裴虔钊不悦,把她的手拉下来,斥道:“有话快说。”
顾姨娘不无委屈:“不是您前儿晚上说的,我有私房话,就这样对你说。”裴虔钊心中又是一痛,自妻子去世以后,他心中无时不刻不痛。对着这张肖似前妻的面庞,他眼前又浮现出那一天,他亲手扼住……。
“说吧,我在听。”裴虔钊暗暗叹气,再肖似,她也不是以前的妻子。顾姨娘眼中浮起泪光,垂头道:“我昨天晚上听到三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吵架来着,说二少夫人弄计,差一点儿把明珠姑娘的命送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顾姨娘一夜未眠。有人要害大姑娘,这可怎么行。再说顾姨娘虽然不喜欢自己去世的姐姐,却也多少知道当年的三少夫人去世,是和二少夫人有关。
她嘴唇哆嗦,抬起的眼眸里有恐惧也有憎恶:“三爷,可不能再死一个。”她这样诚心诚意的来报信,只得到裴虔钊的面色越来越黑,黑的好似四处全无边无际,没有光亮。
“你……三爷,我是好意。”顾姨娘被吓到,颤抖着说过,裴虔钊伸出自己一只手掌,五指紧紧扼住顾姨娘脖颈,口中低低严厉地道:“我再说一遍,这家里的事情,不许你多插口一个字,你不说,你就无事,你不说,我也知道。”
顾姨娘身子都软了,牙齿格格打战:“三爷,您放了我……”裴虔钊手指越来越用力,直到她格格的发不出音来才松手。
手一松,顾姨娘就倒在地上。裴虔钊从她身上迈过去,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你想在这家里活着,就不要多说话。”
外面有丫头们在轻呼:“姨娘在吗?”又骂跟顾姨娘的小丫头:“你倒不跟紧些?安平王妃来,要见顾姨娘呢。真是的,应该早早旁边侍候着才对。”
见三公子从耳房中走出,淡淡道:“去对王妃说,就去。”来寻的两、三个丫头,全是三少夫人的身边人。她们知趣退下,裴虔钊对守耳房门的小丫头道:“给姨娘收拾好,送她上去见王妃。”
真姐儿还是又等了一盏茶,这才见到顾姨娘。顾姨娘,是安平王府和西平侯府的一个话题。安平王府时常要问:“老夫人干女儿的妹子现在好不好?”
西平侯府只能回答:“好。”
寻常三少夫人,都很少使唤顾姨娘,任由她自生自灭去。
这房里人都在,西平侯居然还在。真姐儿早就心里犯嘀咕,这些人,又打表哥什么主意,这样殷勤,总不是好事。
她居中高坐,两边陪的是西平侯和西平侯夫人,再就是大少夫人、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三公子侍立在父亲身后,负手星目,看着顾姨娘从外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