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得了安抚,赵赦有了笑容,这笑容慢慢地先从面上行来,最后才到眼睛里。他眼睛里有一丝笑意,也有一丝犀利,轻声细语道:“世子,郡主可好?”
“她身子康健,没有什么事儿。”霍山王世子说过,两个人相对,微微笑起来。
笑容未敛,赵赦又一针见血地问道:“怎么不让你老子来对我说?”霍山王世子噎了一下,正在思索着安平王是嫌自己资格不够,还是?
赵赦又慢慢道:“我怕霍山王爷他不答应。”眼睛在世子身上瞟了一瞟,那意思很明显,你能当上王爷吗?
霍山王世子差一点儿就跳起来,幸好心里一直想着这些事情很重要,他才不理这赤裸裸的蔑视,压得下去火气坐好。
火气压下去,面上腾腾好似燃烧,霍山王世子坐在这里,离发毛不远。赵赦不再惹他,到底是客人,何必把主人气死。他只坐等着,手中的小茶碗,又成了他这一会儿消闲的好玩意儿。
这上面绘着鱼戏莲花,这笔调风雅,是当朝的大家吗?安平王目不斜视,只对着茶碗看来看去。
“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可以接洽的事情,不再麻烦父亲。”世子好不容易憋出来这一句,又对赵赦露出笑逐颜开的表情:“王爷,你要信我才是。”
算一算,过来坐了有小半个时辰,赵赦不愿意再多说,放下茶碗道:“我信你。”霍山王世子大喜,送赵赦出去,喜不自胜的重新进来,遇上死板着脸的项林。
“四弟,你不去陪舞阳,在这里站着……等我?”世子舌头拐了一个弯儿,才把话题弄明白。项林淡淡,眉毛眼睛在这样的神色下,似淡得全看不到,只有他的声音丝丝响着:“大哥,你要是当内奸,我第一个不饶过你。”
世子后退一步,站稳身形,把双手负起来冷笑:“四弟,父亲最近连遭训斥,有人对咱们家里的事情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四弟妹,和安平王府是常来常往!”
“她屁也不懂,她知道什么!”项林呲牙反驳过,他逼上一步狠狠地道:“大哥,你知道的,可就不少!”
兄弟两个人在这里瞪着眼睛,谁也不肯先服输。那眼睛里“滋滋”地,好似冒出一溜儿火花。
在另一边的小小石桌子旁,真姐儿这里欢声笑语。她坐在铺锦垫的石桌子旁,石凳子上不够坐,丫头们和僧人借来不少椅子摆在这里。
望佛寺有好泉水,各人带来自己家里的好茶叶,在这里名为品茶,实在斗茶。
真姐儿没有让这茶斗下去,她只喝了两、三种,就让人取茶食来,对着一圈儿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们道:“也不能只饮茶,这时候,是点补的时候。”
说一声茶食,哗啦又上来一堆。孝敏长公主自然没有人同她争长短,宫女们第一个送上宫制新样点心来,恭敬给王妃道:“这是长公主所带,请王妃品尝。”
玫瑰花样的小点心,每一个都在小玉碗里,玉碗刻成各种花式样,散发着清香。红绢接过,对宫女们含笑:“有劳姐姐。”
她亲手去取小点心,手中扣了一枚银针暗暗试过,以袖相遮看没有变色,这才殷勤送上去:“这是长公主的好点心。”
真姐儿含笑取过,送到口中咬了一小口,说一句:“好,又软又香,”小姑娘们都面上微微变色。
在这看似欢乐的气氛中,真姐儿心里一圈儿一圈儿的转个不停。要用长公主把别人全吓走吗?那最后长公主又如何收尾?
京中多闺秀,真姐儿自知挑花了眼,不是说只看两回就花了眼,实在是伎俩多多,真姐儿要花眼。
尤姑娘见王妃说茶点好,就不送茶点,转而要过去为她奉茶。这方圆之地就一点儿大,茶杯刚到手,就有人说一声:“小心!”有人重重推了她一把。
头顶上,是两个松果落下来。这个最多只是砸一下,而被人推的尤姑娘,身子对着真姐儿撞过去,手中茶水泼散出来,直直的泼到孝敏长公主面上。
长公主“哇呀!”一声,被烫红了面庞,跳起来原地蹦了两下,皇家风范全无,接下来是她的哇哇大哭声:“我要找奶妈,快给我凉水。”
尤姑娘尖叫:“不怪我,”人直直对着真姐儿还是撞过去。
蒋家的嫡女前天疑似出疹,今天没有来。庶出的姑娘们全在,慌里慌张,一个来扶真姐儿,一个来拉尤姑娘。
真姐儿哪里能被她们碰上,虽然身上是层层叠叠的宫装,她还是敏捷跳开。跳开后,再看一圈子的小姑娘们,因为地方小又争着来救自己,人挤人,人踩衣服的,或摔或身子不稳。
只有裴明珠一开始坐得离真姐儿较远,此时她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来,从地上捡起掉落的锦垫铺好,端庄有礼地行一个礼:“王妃请坐。”
真姐儿对她点点头,吩咐丫头们:“快扶起姑娘们来。”姬如烟今天是一身茜红色绣玉兰花镶纱边儿的锦衣,这纱边儿被人踩去半边,她正在扯着别人袖子责问:“赔我的衣服!”
好不容易,才能把她们分开来。
真姐儿在心里叹气,这就是一挑就花眼的原因。最近不见她们不行,全都冷落要得罪一大堆人。见她们,又不时要出状况。
赵小毛心中哀叹,这一门亲事,难选的很。
郁新和马京在山门外会面,郁新着一身新衣,行一个礼:“小人请姨老爷安。对了,你是表姨老爷安,再请表姨太太们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