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习惯这个钟点儿起来的周期,到了书房也没有醒。坐在廊下打着哆嗦,对着院子里飞拳踢脚的小子们,无精打彩看过,忽然明白过来:“我要回家,这里不好玩。”
到这个时候,周期才明白,还是自己家里不错。见佐哥儿奔兵器架子那里去,周期出溜一下子跑开。
大显摆一回的佐哥儿,昨天显摆父亲会说故事,今天显摆过父亲会倒茶,这显摆升级到取大人的兵器过来玩时,被小子们阻止住。
扫光而回,见廊下空空。佐哥儿纳闷:“咦,期哥儿呢?”出去寻他来到自己房门外,听到里面奶妈丫头在劝周期:“这天太早,再呆一会儿再回去。”
奶妈丫头们,是才起来:“来当客人,要走,也要等老夫人起床,辞过再走。哥儿,这才是待客的礼节。”
“我要回家睡觉,这里不好,不让人睡觉。”周期正在发小脾气,佐哥儿从外面跳起来:“你怂,不是要看出操。”
小脸儿挂霜的佐哥儿,觉得自己一片好心,竟然他还要走。周期愣了一愣,立即也腾腾上来小火气:“你怂,你才怂!”
“你最怂!”
“就你怂!”
争吵过后,周期跺脚:“我要回家!一定要回家!”
外面天光也半亮,奶妈和丫头们忍笑,带周期去见赵老夫人辞行。佐哥儿在后面挥舞小拳头:“怂,以后不要来!别喝我父亲倒的水,别睡我母亲的床!”
把这个怂人骂过,佐哥儿小脚步“蹬蹬”往书房里去。父亲还在那里出操,佐哥儿也要去凑热闹。
早些会出操,可以早些去军中找哥哥。
真姐儿起来时,外面天光大亮,对侍候起床的绿玉问道:“昨天期哥儿是怎么来的?”绿玉笑眯眯:“佐哥儿带来的。”
“我想也是。”真姐儿好笑着。起来用过饭,和赵老夫人闲话一时。说来说去,婆媳之间话说不完。
年货要办什么好吃的,亲戚们中哪些人又添了小孩子……这中间还有家人们川流不息来回话。因为真姐儿有了,这管事的事情又是赵老夫人在办。
到半上午用点心,真姐儿笑盈盈起来:“母亲,我去看表哥。”赵老夫人微笑:“去吧,穿暖和些,虽然就在自己家里走动,也要当心。”
丫头们廊下传来四周遮风的软轿,真姐儿坐上去,往书房里来。
四面白雪好似白玉雕就,霜枝儿梅花吐蕊,寒香依依随雪飞散。疏冷横斜中,这乘软轿径直进到书房院中。
廊下候着不少官员们,见软轿进来趋避着。垂下头的人只闻到香气清雅,再听到门帘子轻动,王妃已经进去。
黑色大书案后,赵赦只是笑一笑。手指着榻上小桌子:“那里去玩。”这样子,仿佛还是真姐儿初到身边时,王爷总是这样指一处地方:“去玩。”
今天玩的,与平时不同。小桌子上堆着十数个信笺,里面鼓鼓的,都有东西。
因是过年,书房里才换上大红色耕织图的摆设,锦榻上,也是喜气热闹一片的红色。真姐儿坐上去,对着紫色,红色,玉色的信笺看过,猜迷儿一样的先拿起一个来,拆开看,里面几句古人诗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再看下款儿,是梁夫人。
赵赦正在伏案思忖,新帝要登位,也是有人会反对的。清源王殿下年最长,在外面行走时间长,总有些老臣子,爱说立长这句话。
会是哪些人,又会怎么说呢?
正想着,真姐儿过来:“梁夫人是哪一个,”真姐儿记得的梁夫人,没有如此香艳架势。
“是新到宫中的一个,小孟儿的亲戚。”赵赦无意中,把小孟儿三个字喊出来。说过,就知道不对,对着真姐儿看,见她快要哭出来:“小孟儿,表哥偷了几次?”
赵赦赶快丢下纸笔,把真姐儿抱在怀里好哄着:“小毛儿,又计较上来了。”身前衣襟被真姐儿拧着,逼问道:“几次?”
回答她的,是一记亲吻。
“到底几次?”
又是一记长些的亲吻紧紧亲上真姐儿红唇。
真姐儿推着赵赦,红唇中含糊不清地吐出来:“几次?”那圆睁的杏眼,直直对上近在咫尺的赵赦黑眸。
王爷大笑,放开真姐儿抚着她:“傻丫头,不许再问了。以后没有,这个你可以放心。”真姐儿哼一声:“我是最喜欢翻前帐的人。”
忿忿重回榻上去看信笺,一个一个翻出来,又把孟夫人的一个也翻出来。那上面,是一个缠绵宫词,又有一个玲珑香囊。
正琢磨着拿这香囊怎么办,见新升上来的小厮赵安来回话:“简王求见王爷,商王侧夫人求见王妃。”
侧夫人?赵赦和真姐儿交换一个眼色,知道又是小舞。赵赦摆一摆手:“不见。”外面现有官员们候着,自己哪有功夫见他。
赵安出去让人去门上说过:“王爷不得闲儿,官员们候着都见不完。”见门上人又送进来一个口信儿:“白石王世子已到城门。”
“取王妃大衣服来,”赵赦这样说着:“郡主一会儿应该会来。”
半个时辰后,大雪里两辆马车一行人在安平王府门外停下。披着貂皮衣袍的易宗泽下马,第一辆车里下来的,是他的妻子。第二辆车里下来的,是去接他的舞阳郡主。
门上赵安急步过来,雪地里行个礼,道:“王爷候着,王妃也候着。王妃有了身子,听说是易世子、世子妃和郡主要来,是一定要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