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子时近凌晨时,赵星引起来灰衣人。书房中只有一盏灯火不算明亮,灰衣人有意无意站在暗影中,和赵赦低声交谈:“家主人说,清源王要回京。”
“殿下在霍山王处,和江阳郡主交好,和江阳王交好。总管太监死去,江阳王未必能倒。”赵赦声音也是极轻。
灰衣人声音永远是平静的:“江阳王,是锁拿进京的。”
两个人只低低交谈十几句,全是简洁的话语说过,赵星引灰衣人后门离去。又静静候在门后听着外面并无动静,这才锁上门离去。
这一扇门,平时是锁着的多。钥匙,只有王爷才有。
门内,全是竹林暗处,平时,也是少有人来的地方。
把钥匙回去交给王爷,赵赦吩咐道:“你也去睡吧。”烛下又看了一会儿书,其实是在想心事。半个时辰后,天近四更,赵赦才回房中去。
薄薄鲛帐中睡着的真姐儿身上裹着薄被,伏在枕上宛如一枝娇媚的夜来香。
赵赦露出笑容,把脚踩到床里,连人带枕头冲外面的真姐儿抱端正,自己解衣睡下来,不一会儿也就入睡。
只睡了一个更次起来,揉搓双手在面上擦洗过,赵赦立即精神了。真姐儿微动一下睁开眼眸,睡意朦胧道:“表哥几时回来的?”
“回来晚了,让你久等。”赵赦伏身下来,在真姐儿面颊上亲了一口。真姐儿只问了一句:“洗了没有?”
赵赦失笑,在真姐儿有红似白的面颊上轻轻一拧,再咬咬那小耳朵:“洗了,也换了衣服,淘气孩子。”
王爷出去后,真姐儿再睡了回笼觉起来,去和赵老大人、赵老夫人一起用早饭。赵赦和赵佑也一起过来。
饭后,夫妻同往书房中去,赵意来回真姐儿:“郡主的船就要到码头。”赵意把舞阳郡主的话回过赵赦,赵赦顺水推舟让赵意随船送她。
就要打发这个人,让她喜欢喜欢,又有何妨?
赵赦好似没听到,露出他不管的神色。真姐儿按赵赦在西北来时就说过的,对赵意道:“宅子已经收拾好,让郡主先住进去。”
人已经到了眼前,真姐儿有些着急。赵意出去后,她再次来到赵赦身边:“表哥,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想过无数次的真姐儿,也弄不明白赵赦有什么主意。赵赦把真姐儿抱到膝上,只告诉她一件事情:“楚安王的亲事,皇上昨天亲口撕掳开。”
“是真的?”真姐儿不敢相信,脱口而出过,明白赵赦不会拿皇帝的话来开玩笑。真姐儿在心里一直觉得赵赦是不愿意自己离开,是想稳住自己。她凝视赵赦,突然就原谅他昨天的不雅,昨天的夜归。
赵赦郑重交待:“以后遇到楚安王府的人,还是要小心。”他抚一抚真姐儿肩头,语重心长交待她:“郡主年纪已成,今年不成亲明年就会成亲,等她成过亲过上几年,这事情就淡去了。”
眸子里重新有了信任的真姐儿,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
“王爷,先生们来了。”赵星在窗外回话,赵赦道:“让他们进来。”对真姐儿道:“让这三个混帐一起在京里教世子念书,下科不中,本王不要了。”
老成持重的张先生走进来,诙谐机智的俞先生走进来,天人之姿的展先生走进来。
坐在赵赦膝上的真姐儿想到自己昨天让他们出的主意,突然晕生双颊。
三位先生全站在身前,赵赦拍拍真姐儿小手让她起身,沉着脸对张士祯、俞道浩和展祁道:“先生们全是名士,”
说到“名士”这两个字,王爷故意咬重了音。三位名士一起露出不敢当的笑容,赵赦更板起脸,这三个只要名士风雅不在乎中举名声的人,还会觉得不敢当。
“世子大了要念书,想来想去只有三位先生教才最合适。”赵赦说过,眼睛又瞟瞟这三个人,还是一脸谦虚的笑容,居然没有一个人为他们留在京里,而王爷不要他们跟随而觉得不自在。
赵赦火大,一气把话说出来:“张先生可以教夫子大义,俞先生可以教教杂学杂闻,展先生就更妙了,你是曲艺弦管,无一不通的人。”
真姐儿和先生们一起脸红,心里笃定昨天的话,有人呈给了王爷。
这书房里极宽阔,声音压得极低本以为没有人听到,现在王爷亲口说出来,四个人互相猜测,是谁说的?
王爷是不许别人听自己说话,但是别人说话,他最喜欢听。此时把话说出来,见真姐儿也羞赧,先生们低头眼睛乱瞟在猜测。
他不自觉的扯动嘴角淡淡一笑:“本王虽然舍不得你们,不过为着世子,只能留先生们在京中。就这样,去吧。”
三个人出来,都不似在房里精神。留在京里书房的华允诚和文震等人奇怪,小声问道:“莫不是挨了王爷的训?”
“不是,是说教世子的话。”三个人虽然分开而坐,却耳朵尖的都听到,一起悄声反驳。书房中余下幕僚肃然起敬,齐齐拱手道:“先生们是王妃师,以后又是世子师。”
张士祯小有面热,俞道浩继续嘿嘿,心里却不是滋味,展祁瞅瞅自己的衣裳,新做的羽裳宽袖精致,在家里觉得好,现在瞅哪儿,就哪儿不对劲。
现在才多少觉得丢人的三位名士,一起动起脑筋。功名好?还是名士好?听到“世子师”这三个字,才觉得没有功名是丢人。
真姐儿在房中弄针指,总是心神不定要不时看赵赦。赵赦不抬头也可以感受到真姐儿柔柔的眼波,招手命她过来,握着她的小手敲她的小脑袋,笑骂道:“和表哥玩花样,你还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