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凝视赵赦,赵赦在烛下拧眉头:“我已经想明白,皇上现在对王爷们要清查,此时一下子议亲两位郡主,林大人也是大员,这个风头,还是不要出了。”
威远侯沉思,这些话他全想过,他有一个折中的办法:“不然要一个吧,我为你想过,只要一个为难不为难?”
要楚安王的女儿,为赵赦出过力的易宗泽肯定不答应。要舞阳郡主,楚安王那里如果要还好说,要是不要,楚安王也不会高兴。林大人的女儿,在这中间,是身份最不高的。
“左俊杰回来,易世子不日肯定要来。”为亲事,为左俊杰的回来,易宗泽都会到来。赵赦眸子微闪,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威远侯:“我先对易世子说,他要是不答应,就说缓一缓。楚安王那里要有劳舅父,听说他最近和清源王走得极近?”
赵赦浓眉耸起,他不喜欢清源王,而且心也有别属,清源王殿下登皇位,还是不要了。
一个喜欢自己妻子的人登上王位,赵赦觉得心里不踏实。
虽然王侯将相都会伪装,不过等手握皇权时,就难说了。
威远侯沉吟,关切地慢慢问道:“是不是真姐儿……”赵赦一口否认:“当然不是,这事情,没有她说话的地方。”
“那就好,你一下子说不要,虽然难,不过当舅舅的要心里清楚才行。”威远侯低声说过,觉得赵赦面上一红,这一红一闪而过,又好似红烛光晕,威远侯到底,是没有认真看清楚。
三家现在全说不要,或者是缓一缓。其实说缓一缓和说不要没区别,哪一家姑娘到了出嫁年龄,还会缓上一缓。
舞阳郡主年纪已经不小,是易宗泽坚决不肯让她嫁给周边夷人,所以才耽误至今。赵赦一答应,易宗泽就赶快送人来,就是急于帮胞姐摆脱所有来议亲的夷人。
楚安王的女儿和林大人的女儿在京里圈子中,在没有聘礼的情况下,要是肯缓上两年,都算是情真意切的。
赵赦和威远侯商议到最后,准备就用“缓一缓”这三个字来说。赵赦心中是不再牵挂,威远侯对赵赦道:“其实你离京后,我也听到不少小道消息,我自己私下里想,你的军功重,或许无妨。”
“舅父,眼下不是以前只在军中,还有人为我分担一二。监军一事过后,我狠狠想了好几天,觉得这些事情放一放最好。有如霍山王府里,并没有片刻安宁。”
赵赦无意中说出实话:“我打仗回来想要的,也只是安宁。”
威远侯见话听音,觉得自己这一路上想对了,这事情,是出在真姐儿那里。女人有孕有子后挟宠要东要西的,随处可见一大片。
“这样吧,缓一缓是更稳妥些。如果他们三家愿意缓,说明诚心更有。风头过去,还可以再议……”威远侯试探着赵赦,是真的不想要了?
赵赦听出来舅父话中有含意,他也虚晃一枪:“就依舅父。如果他们不愿意缓,我多多赔礼,以后多小心。”
眼前能缓得起的,还只有安平王。姑娘们,是不会陪他这样折腾。
“陈良栋的事情,依我看这官司只怕要打得久,说他有理,他是没有半分。不过圣意如何,还要揣摩。”威远侯在京里还见过陈良栋一面:“他一到京中就进了昭狱,我听说和你生分,特意去看了一回,陈大人,”威远侯要笑:“他觉得自己有理,拧得很呢。”
赵赦一想到那个夜晚,愤怒就要起来,他眼睛里闪出寒光,紧抿着的嘴唇一言不发。待威远侯说过,才一字一句告诉他:“那个晚上要没有真姐儿在,我性命不保。”
每每想上一回,都是小白眼儿狼救了表哥。小丫头片子在这件事情上,是觉得赵赦引兵离开,是又救了真姐儿一次。
夫妻两个人觉得你救我,我救你,在这事情上,对对方都是感激。
不想这事却是真的!威远侯面色随着赵赦沉下来。他年前都肯为赵赦受伤,为保赵赦,家里人都踊跃上前。
陈大人这样做,无异与和整个赵家,包括赵家的亲戚们在做对!威远侯在京里见到赵赦呈上来的折子时,还以为这是赵赦的手段。
现在赵赦亲口把那个夜晚说起,他绘声绘色口才极好,把陈良栋怕死不发兵,而真姐儿把他绑起来的事情一一说过,威远侯先是面色铁青:“这个胆小如鼠的东西!”再就微笑:“真姐儿有这样胆识,了不起!”
“很了不起,”赵赦觉得舅舅夸得不过瘾,自己也来夸:“我初听到是不敢相信,不枉我在她身上花了一番心血。”最后一句,又夸上了自己。
威远侯呵呵笑,语带双关地道:“你信中让我来,我到此时,觉得我来了,果然心中明白许多。这样吧,你夫妻相得,我也心中喜欢。你的儿子们,嫡子比庶子年纪大,也不是件坏事情。”
议亲的事情再缓上两年,佑哥儿就要八岁。八岁的长兄下面就全是庶弟,这八岁的差距也是成人和孩子的差距。
好似赵赦和真姐儿,赵赦就从来当真姐儿是孩子的时候多。
赵赦一个激灵,他眼前出现嫡子和庶子们?嫡庶之间的争斗,是外面人常利用的。他眯起眼睛阴沉着面庞,从一开始起,他就没有打算让舞阳郡主生孩子。
舞阳郡主好拿捏,楚安王的女儿,就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了。她自小就常往宫中去,可以想像到的,是一个娇娇女。
离开穷碧榭,时辰已近五更。闻香扑面而来,月下,是一丛雪白碗口大的香花。晶莹剔透在花枝儿上垂垂招展,有轻风吹来,娇弱中几片花瓣落下,洒向地上一片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