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侯把佑哥儿抱得高高的,对着他也哈哈大笑:“佑哥儿啊,你长高也变重了。舅公公马上,给你带的好东西呢。”
“什么好东西?”佑哥儿刚问出来,赵赦含笑阻止道:“父亲和舅公公有话说,你一会儿陪母亲先回去。”
廊下真姐儿已经候着,行下礼来听威远侯关切地道:“你有身子,不必拘这个礼儿。”
进来到房中,赵赦就交待天天赖在自己身边的真姐儿道:“我和舅父要吃酒,你不能闻酒气,和佑儿回房去。晚上正厅上摆宴,你去安排。”
“是。”真姐儿答应着,又对赵赦道:“园子里凉快呢,请舅父住在穷碧榭上,表哥意下如何?”威远侯一听这个名字,就道:“好,应该是取接天荷叶无穷碧的意思?”赵赦应道:“是,”再道:“这是真姐儿喜欢的一处纳凉处,舅父住在那里甚好。”
转过脸儿命真姐儿去安排,看着人送上酒菜来。这一对舅甥都是好酒量,赵赦少年时就常和舅父对饮。此时威远侯到,待客的,先是西北的好酒三杯。
再慢慢饮着,真姐儿让人来回话:“王妃说侯爷的行李已经安置好,侯爷一路劳顿,已备下香汤请侯爷用过歇息,晚上再和王爷痛饮可好?”
“我喝酒,有时候得背着她。”赵赦说过这一句不自觉得是丢人的话,威远侯开怀大笑:“为我来了,想来真姐儿不会拦着你用酒才是。”
再对赵赦道:“我路上不觉得苦,就是热得受不了。现在听到香汤二字,又有穷碧榭给我住,我等不得了,我得去洗洗换干净衣服,凉快过晚上再来灌你小子。”
“我送舅父。”赵赦也陪着出来,亲自带路送威远侯往园子里穷碧榭而来。路上只说些京里父母亲如何,亲戚们如何,相识的大人们如何,并没有隐密的话出来。
园子里鸟儿啁啾,纷飞穿行于枝头。红花似锦,绿叶如丝,及至来到水榭上,威远侯更是喜欢:“这里给我住,很好。”
碧绿荷叶纷至沓来般在水波间摇动,如绿滑锦,又如绿丝绦。荷花有无数,却被这大片大片的荷叶挡住,只有风吹荷叶时,才有红萏白萏露出来。
好似美人儿半遮面,不时露出一面半面来,更是撩人。
几个丫头在水榭上收拾,威远侯的两个家人用过饭已经在这里帮着安置。威远侯再看这榭上家什,是清一色的金丝竹编就,竹榻上还设的有薄薄锦被。
“这里凉快,舅父夜里要盖被子才行。”赵赦解释过,手在荷包里摸摸,对随着威远侯来的两个家人扬手扔过去几个二两或一两的金锭,回头吩咐赵星:“再重重赏他们。”
一个丫头走上来垂手回话:“王妃回王爷,事先不知道侯爷来,现拿出这几匹尺头给侯爷做衣服,请王爷和侯爷过目,要不喜欢再换了来。”
身后转出一个丫头,手里捧着几大匹尺头。上面不是梅兰竹菊,就是寿字锦纹。赵赦满意:“快命人做了来。”再对威远侯抱歉:“我倒不如真姐儿想得周到。”
心里全是事情,盼着威远侯来,却不知道他几时才来的赵赦,是真的忘记。威远侯已经非常满意,再有人来请他去沐浴,就让赵赦自去办事情,自己随丫头去沐浴。
醒来是半下午,先不去见赵赦,在园子里流连着赏玩一回,自己笑着道:“一直听妹夫说这里好,今天我也得好好赏玩。”
绣工尽有,中午送上来看的尺头,到晚上家宴前已经送来。两个跟来的仆人侍候更衣,一人一身,也已经换上赵赦让人赏的新衣服。
家人的衣服,库中还有多的。而威远侯的衣服,就是要现做的。
当晚正厅上丝竹响起,赵赦一家三人出来相陪,威远侯也觉得自己这威风,离哪一个小国的太上皇不远。
月上中天格外可赏玩时,赵赦命真姐儿和赵佑回去:“舅父不是外人不会计较这些虚礼儿,你们去睡吧。”
真姐儿起来欠身子,再忽闪一下眼睛请示赵赦:“记得舅父爱用莲子粥,明天早上备下紫莲子香栗粥,表哥还有吩咐吗?”
“你很用心,去吧。”赵赦面对自己的舅父,也是微有得色。他成亲前对真姐儿花了多少心血,全部是按京中名媛的调调儿来教导她。
威远侯看着这一对母子行礼而去,心中就更满意。外甥从来能干,人人都说妹妹赵老夫人亲事订错的时候,他硬是把这件看似不般配的亲事,也弄成人人羡慕。
真姐儿美丽倒也罢了,难得的还是威远侯那句话:“知道进退。”要是威远侯知道他早来几天,就可以看到真姐儿要离家,不知道是不是哭笑不得。
此时,他太满意了。
赵赦举起杯来:“我敬舅父,为我远来。”威远侯举起杯来,当着赵赦的面,他就要提条件:“你父亲常和我饮酒,吹你这西北如何如何的好玩,今天我来了,不敢和你父亲比,不过他玩上五处,我至少得三处才能打发。”
“舅父放心,怎敢慢待舅父。”赵赦今天这顿酒喝得兴起,一饮而尽干过后,赵星走上来回话:“左将军外面求见。”
赵赦喜动颜色,说一声:“让他进来。”再对着威远侯道:“能喝酒的人,这就撞上来一个。”威远侯道:“是左俊杰?我好几年没有见他。他老婆家人,都迁来西北了?”
“正是,他现在我帐下,是得力的人。”真姐儿下去后,为方便说话,厅上丝竹歌舞皆退下。只有一枝细笛林间悠悠吹起,远远的传到厅上,让听的人不觉两腋习习清风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