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姐儿马上不时回头看,泪水不时流下来。好在她最近骑术不错,频频回头也还稳稳坐在马上。
身后,是呐喊声,打斗声……
真姐儿经历过一天煎熬,担心赵赦有可能不在。这煎熬重回到她身上,她只有狂打马奔跑,第一次,真姐儿是不爱惜身下马的人。近天明时,真姐儿很奇怪,大声问赵祥:“怎么没有人来接应?”
烟花已放,怕离得远看不到,赵祥路上又放了两枚。现在看看大营快到,还是一个人没有。
马上急奔,风声呼呼刮得面颊生痛,这一开口说话,风全灌进嘴里。他们走的,还是逆风。
赵祥也奇怪:“这不对!王妃,咱们快回去!”
近中午时,真姐儿到营地,见到营地中旗帜飘扬,战事全无。再想到赵赦只带着几百人迎战到此时,她心如刀绞,打马直奔营中,遇到的第一位将军是许金刀。
王妃大怒:“许将军,怎么不出兵!”她恨得不能再恨,如果不是还有理智,只怕要责问,尔要造反吗?
许金刀是第一个奔出来的将军,他还没有回话,帐篷里听到奔马声,又奔出来十几位将军,最后出来的,是新到的监军陈良栋。
“陈大人,是你的意思?”真姐儿美丽的眼眸怒向陈良栋,她夜奔得一头汗水,几丝沾在刘海上。在晨曦中看上去,是无比的狼狈,又肌肤红润,无比的美丽。
陈良栋还不慌不忙:“夜奔容易受袭,要是来偷袭的人发烟火,不是全军覆没!”周围将军们,全是怒目。来了这么一个屁也不懂的监军,昨天夜里还不让人发兵。
红马身影一闪,真姐儿打马冲到陈良栋面前,奋力给了他一马鞭,再怒视别人:“发兵!”将军们怒声答应着,声如雷如震。
“我有圣旨,你们发兵,要听我的!”陈良栋从怀里取出圣旨顶在手中,昨天夜里,他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阻止将军们发兵。
他胆子不大,是个真正怕夜里被人端大营的人。
真姐儿从马上下来,怒目圆睁着一步一步走进,陈大人吓得往后面退:“你,我有圣旨,你再敢过来,我不客气了!”
“陈大人,请你宣旨!”真姐儿一字一句地道:“让我听听,这是怎么回事!”陈良栋还在摆架子,慢慢整袍服,慢慢宣道:“跪。”
大家一起跪下,听陈大人慢条斯理的宣读圣旨:“……一应军务,由监军过目,视军情紧急……”真姐儿耐着性子听完,站起来第一句话:“把他捆了!”
这里面说得清楚,由监军过目,没说监军作主。
赵祥和许金刀上去按倒陈良栋,陈良栋大声还在喝:“你,大胆!”
“堵上嘴!”真姐儿再喝过,见赵佑颠颠儿的笑嘻嘻跑过来,张着小手道:“母亲,父亲给我带小马来了吧。”
再往左右一看:“咦,父亲在哪里?”
真姐儿落下泪来:“佑儿,”赵佑仰面看母亲泪水,递上自己的小帕子,努力绽放出最大的笑容:“父亲说母亲要是哭,就这样哄你。”
“佑儿,”真姐儿一把抱住赵佑泪落,再看四面将军们,沉声道:“发兵!”
马蹄声响中,一队队闪亮的甲胄出营门。真姐儿这才看着堵上嘴放倒在地上的陈良栋,恨恨地在他身上踢了一脚,踢得他身子痛缩着,真姐儿恨声道:“这官司,我和你打到京里去!”
王爷的命,你也不要了!
煎熬,无边的煎熬……赵佑已经不再笑,也没有哭闹。他怯生生地看着一直就在营门口走来走去的母亲,父亲不在,母亲很难过。
还有父亲,他在哪里?以前问母亲,父亲何在?母亲会温柔地回答:“等你会背书,父亲就来看你。”
现在对着母亲问父亲,又要把她惹哭。赵佑不问,也不愿意进去,他就要呆在这里,可以和母亲在一起,又可以早早看到父亲回来。
花开一直在哭,眼睛红肿着背着人就抹几把泪。
第一天人来回信,说没有王爷的消息。混战中,不知所踪的人也太多。真姐儿听过就泪流满面,请来留守的将军们请教:“王爷会在哪里?”
将军们也无话可说,真姐儿对着他们的无言,声嘶力竭道:“拔营,往前面迎一迎!”
当夜整队拔营,小小的赵佑和花开坐在马车上,只要醒来就对花开翻白眼儿。花开就要哭:“小王爷,咱们一定会找到王爷的。”
赵佑就要和花开干架:“当然能找到,肯定能找到,我要和父亲母亲在一起,不要你花开!”花开流着眼泪笑:“王爷在,不要花开也没什么。”
真姐儿虽然极之悲伤,也还明白自己对打仗完全不懂。她听着将军们的指点,最后这一队缓缓而行,并在白天展开大面积的搜索。
第二天,还是不见人。第三天眼看着快要到章古的旧营地,赵星昏迷到现在这才醒来,一说话就是几个字:“快救王爷……”又昏迷过去。
秋草金黄景色逸人,真姐儿心,如枯草一般。整整三天不见赵赦,她独立在草原上,心中无限痛伤。
天际边又有快马奔来,真姐儿茫然迎上去,准备听他再一次告诉自己:“没有找到王爷。”见马要到近前,马上人的面色却是喜色。
好似烟花提前开放,好似春风提前吹拂,真姐儿心如焦土,突然生出无数嫩绿来,扛着身上沉重的战甲急急迎上去,发丝在北风中飘扬,先扬声问道:“王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