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赦不置可否的一笑,把京里的一封信打开,哈哈笑了两声念给真姐儿听:“佑哥儿生得极肥胖,看起来很像我。显哥儿的信,问你要小马。”
“是我上封信告诉表妹们我有几匹漂亮的小马。”真姐儿露出笑容:“我真的要给显哥儿一匹,谢他时常给我寄京里好吃的。”
赵赦道:“一对淘气包。”突然心里惊了一下,显哥儿也到议亲事的时候,是半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赵赦毫不犹豫,铺开信笺提起笔就给舅父威远侯写信。商少阳的事情,赵赦觉得自己和亲戚们应该引以为诫。
信一气呵成写完放下来待干,再看真姐儿赵赦忍俊不禁,已经在榻上睡着了。
安平王取来锦被给真姐儿盖上,回身又去看自己的信件。
隔了几天,赵赦让人带小舞进来,这一次的见面,是背着真姐儿而行。
怯生生走进书房中的小舞看不到真姐儿,心中是迷茫不安。她看一眼赵吉,低声嗫嚅道:“王妃不在。”
“是王爷要见你,不是王妃。”赵吉心想接你的时候,不是说得很清楚。
小舞低不可闻的哦了一声,在她想来王爷见自己,应该是为着王妃。
这不是赵赦平时起居会人的地方,是他会见一般人的一间房间。小舞在这里忐忑不安地候了一时,才听到有人传话:“王爷来了。”
赵赦只着家常一件锦衣,负手走进来。
“参见王爷。”小舞伏地跪拜,心里已经转了几十圈。王爷不是女人,他喊自己来只能是一件事情,那就是劝自己离开商少阳。
赵赦没有让她起来,也没有立即走去坐下。他眯着眼睛打量地上这个瘦肩又瘦弱的女子,可堪为我所用?
“你心里如何打算?”安平王冷淡问出来。小舞听出来赵赦的冷淡,心中更是一冷,她不敢抬头回话:“我想离开这里去别处。”
赵赦没有说什么,走去正中摆着的椅子上坐下,缓缓命小舞:“你起来。”小舞站起来很是不安,现在让她离开,她身上并无长物,要让她重回欢场,小舞又一时不能痛下狠心。
本以为自己要到荣华富贵中的人,现在突然要跌回原形,小舞心中还有希冀有人会帮自己。
打量小舞一会儿的赵赦,是完全没有轻视她的心。安平王的本质,就是一个进取心强,也会不择手段的人。
小舞相中商少阳为的不仅是深情,赵赦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不是人人都安于现状,得过且过。为钱为地位争一切,和赵赦是一种人。
所差的,不过是王爷是京中贵公子,是人上人,而小舞是身世飘零的一个舞妓,在过去属于下九流。
“小王爷把你托付给我,你去哪里,我好对他有个交待。”赵赦淡淡说过,小舞面上起了抽搐:“我本飘零人,四海可以为家。”
赵赦抬起面庞,把眼睛放在小舞手上。这清澈带着犀利的眼神,让小舞难以控制的打了几个寒噤。
她见过的眼神,有酒后浊醉的,有清楚时爱慕的……像这样认真犀利又一眼可以穿透她心的眼神,小舞觉得自己经不起。
“你不敢?”赵赦似疑问其实是句总结。这话穿到小舞脑子里,她痛苦的喊了一声“不!”赵赦停一停让小舞缓和过,才又淡淡道:“你知道自己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没有名声。”小舞呆呆直立着,似抗拒安平王的话,其实心里是很想听。
赵赦说得极慢,还不时看看小舞的神色如何,像是要把自己的话一直送到她心底:“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展家不能匹配,你不敢留下来去争留下来去抢,所以你逃走。要逃走天涯海角哪里不能去?你来到这里是想利用我的王妃心地善良,以为用真情二字,可以打动她帮你一把。小舞姑娘,”
安平王不无讽刺地道:“你这真情,不过如此!”小舞浑身颤抖着,慢慢跪下来。安平王如魔咒一样的声音,还在继续响着。
“你要是真情,为何不敢留在那里?你要是真情,又何必求人帮忙?”他冷锐如锥的笑了笑:“小王爷不是真情是不是?”
小舞绝望的喊了一声:“不!”她的话匣子被赵赦全打开,滔滔不绝不无愤怒地反驳道:“他不是真情,怎么会为我伤人!他不是真情,怎么会随我私奔!他不是真情,怎么会来找我!是我,不肯原谅他!”
赵赦冷笑:“你以为他的真情,可以让他为你放弃一门大好亲事!”小舞立即没了声音,面上的愤怒又转为悲痛欲绝。半天只说了一个字:“不!”
商少阳是真情,小舞拒绝去想一切他不是真情的事情。安平王把人心底里最不堪的一面全翻出来。要是真情,小舞不会离开,既然离开,先说明的,是小舞不够真情。
赵赦漫不经心的声音又响起来:“我帮你一把,如何?”小舞腾地直盯到他面上,是不敢相信的眼光。
“你要我当奸细?”小舞心中百种千种对商少阳的恨,全移到安平王面上,她咬牙切齿:“我不干!”
“好好想一想吧,你不敢留下的原因,无非是你害怕以后色衰失宠没有倚仗,我看你可怜,王妃又为你说话,”赵赦露出不屑一顾的冷笑:“你自己想一想,我不是随便就帮人的人!”
是成为安平王的人,还是去飘零海角?小舞蹒跚着走出赵赦书房,突然疯了一样求前面送自己出去的赵吉:“我要见王妃,请帮我……”
赵吉回身,面上的冷漠冷淡把小舞打明白:“王妃没有那么闲天天见你,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已经是这般境地了,劝你为自己好好想一想。王爷,可不是什么人都帮的。再说你见王妃也没有用,她为你已经说了不少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