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街上走一遭,见马车往人来人往,面上还是笑容满面。这大好的一片繁华境地,再不阻止清源王的话,要被他弄成一片狼藉。
清源王出来接真姐儿,眼角唇边甚至发角上沾的一片雪花,都是兴奋的。他像是嗅到什么的一匹狼,而真姐儿对他注视着,感觉他好似带来死亡气息的秃鹫。
虽然殿下一身浅灰色绣银丝线的罗袍,衬得他发墨如黑夜,目明如星光。真姐儿在心里,还是对他厌恶加深。
“王妃是主我是客,不过我带来京里的好茶叶,泡上来请王妃品尝。”清源王精神焕发,他要的不是扳倒赵赦,要的是赵赦臣服,要的是赵赦扶自己更进一步。
白石王和安平王结党营私,是商王和霍丘王、江阳王的密折,皇上最为倚重清源王这个皇孙,清源王在太子面前请命:“安平王功高年青,或许有一二不妥当之事,也或许是别人诬告。如果派去的人不足够公正,只会伤了安平王的忠君之心。”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太子为他进言,派了清源王来此盘查,这半个月里把西北官场翻了近一半,当然能查出来大小若干事情。清源王不能不兴奋,不能不喜欢。在朝中诸人中,他最欣赏的就是赵赦。
身为皇家人,欣赏归欣赏,收伏归收伏。他也知道收伏赵赦是件难事,不过难事做起来更有吸引力。而且这是一个送上来的好机会,一直在等待机会的清源王觉得自己快要满意快要如意。
眼下只差的,就是白石王世子这根导火索。世子几个月不见,指不定是和赵赦有什么勾当去了。茶泡上来香气腾腾中,清源王含笑看了一眼好几天不见的真姐儿,鼻子尖被外面寒冷冻得有一点红晕,正在慢慢消去现出白玉色,看上去,她又美貌一些。
“这茶如何?”清源王说过,真姐儿一笑:“好!”茶汤中针尖似飞天起舞,沉下去又浮上来到:“这茶可以静心。”
清源王觉得话里有话,嘴角弧度加深:“哦?”真姐儿清一清嗓子:“殿下,听说您最近把西北数年的案子都取出来重新问过,恕我内宅里的人不明白,殿下有事,不妨等表哥回来。这天气寒冷,殿下多休息,初来西北的人都过不惯,您身子要紧。”
如果是别人对清源王说这话,清源王肯定要发怒也可以发怒。他是奉圣命来到,查案子是完全正当。
因为赵赦不在,清源王来到时并没有对真姐儿宣圣旨,他觉得宣了无用,反而让在军中的赵赦及早知道会有防备。他对于赵赦不在的欣喜,就是可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把一切收归手中时,最后如何往京中报,就全看安平王知不知趣,就全看清源王心情如何了。
有时候小事情成大事,有时候大事情可以汇报成小事。真姐儿想起来这句话,眼前明摆着一个例子,就是关外养马的关家。关二分明是通敌,被关家那么一说,全部推到不知名人士赵赦和真姐儿身上。
韦大人来问观风巡查使,真姐儿只说不知道。这样,更坐实关家的话,让人更可信一些。
这就是大事要成小事情。
对着真姐儿故作的关心,清源王也是顺水推舟来一句,把自己手中的大事简化成小事情一句:“我也累了,幸好有商王的小王爷在这里陪我颇不寂寞,”说到不寂寞时,眼神儿异常明亮地对着真姐儿面上飞一眼,再问:“白石王世子怎么还不见来,听说他少年有为,我特地指名约了他。”
被平白飞一眼的真姐儿心中大怒,咬着小银牙在心里道,你笑吧你喜欢吧你兴奋吧,走着瞧。面上还是端庄的王妃,而且也猜测:“莫非是路上不好走?”
“王妃见过世子几次,可否对我说说他生得如何,爱什么不爱什么,这样我见到他,也不会太生疏。”清源王面容上有神色流动,抓摸不定中他问出来这样一句。
真姐儿歉意地笑着:“哎呀,我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他来贺佑儿满月,一次是表哥去剿匪,把我也带上了。”
“白石王肯定是亲自来道谢吧?”清源王眼底也有了笑容,这笑容温柔亲切,眸子里还有一点似嗔似喜。真姐儿在心里又要咬小银牙,这坏人,还会色诱?
再一想,他不仅是色诱,而且是权力诱。
见真姐儿迟疑,清源王不动声色,又缓缓柔声道:“我出京里,皇上特意提到王妃,说聪明伶俐,是个忠君的人。”
呀呸!真姐儿只忠于自己。真姐儿恼怒中又要保持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对她来说这一会儿真有难度。
清源王接下去问了好几个问题:“白石王庆小王爷满月,送的是什么?”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真姐儿如实说过,清源王又笑眯眯:“只有这些吗?太简慢了,就没有别的。后来你没有再回过王爷,总是有些东西,不方便给女人看的。”
“依我想肯定没有,”真姐儿面上娇俏又有几分天真:“怎么会表哥不告诉我?”她摇头扮小孩子:“这不可能。”
王妃一下子缩成小孩子,清源王再问道:“王爷平时会的都是什么人,难道也告诉你?”他笑容一弯有几分激将:“依我看,是不会告诉你的。”
“真的吗?”真姐儿有几分犹豫,然后有些生气:“出去和将军们喝酒,从来不会告诉我。”
在肚子里把骗人话的清源王骂了好些遍以后,这位殿下总算是不问了。再问下去,快要把安平王的房闱也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