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大人连连叩头:“是,是。”赵赦面上抹过一丝难测的笑容:“驿站里,码头上……”接连说了好几处,韦大人又惊恐万状。赵赦所说的地方,全是有他耳目的地方。听赵赦云淡风轻:“你可以好好用用心。”
无话可说的韦大人,只有叩头的份了。赵赦再转向韦姨娘:“说你在家里天天焚香?”韦姨娘已经听得呆住,委屈无比地道:“是。”赵赦淡淡一笑:“真姐儿?”真姐儿愣了一下:“啊,在。”
“给她在府里修个小庵堂,焚香这东西,听上去不算太坏。”赵赦把这事情直接交给真姐儿,就站了起来:“啊,我们要走了,王妃还没用晚饭。走吧,带你逛逛去。”
携着真姐儿手出来,赵赦才是好笑。韦大人今天晚上,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得下去饭。
街上用过晚饭回府,门上人呈上急信。回到房中命真姐儿先去梳洗,赵赦来看信。这信,是商少阳写来的。信中无奈可见笔端:“父亲不肯原谅,兄弟几乎见背,王爷所许亲事,还在否?”下面所说的话,就是猜测需要什么。
北风卷着几片雪花进来,到房中被为暖气所融。赵赦立于窗前心中得意,这位小王爷,总算是开窍了。
条件?我指的亲事,没有半点儿条件。而且,是一个妙人儿。把信放下,赵赦也去洗漱。
床前红烛带着靡靡暖薰味儿在房中摇曳,绫被中赵赦鼻息沉沉已经有一会儿,真姐儿悄悄从他手臂上移开,再看他,没有动静。再轻手轻脚下了床,见丫头们迎上来,摆一摆手示意不必。再回头看赵赦,还是没有动静。
一旁的雕螭楠木衣架上挂着赵赦今天的外袍,真姐儿在衣服里翻过,找到鲁明道给清源王的信笺。
这信中写了什么,以致鲁明道今天把脑袋掉了,真姐儿特别想看。
烛火不在这里,这里虽然有些昏暗,真姐儿还是把信上的字看得一清二楚。
她险些把肺气炸。上面所列的,全是真姐儿的罪状居多。把韦姨娘不进府的过错,全塞在真姐儿身上。
说她善妒,说她狐媚,说她把持……真姐儿忍无可忍,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嘛,一派胡言。”说过才想起来赵赦还在,回身看睡在床上的赵赦还是一动不动。真姐儿把信放回赵赦衣内,没精打彩的回到床前。
去了脚下绣鞋,从赵赦脚头上往床上爬。刚爬上来,小屁股上挨了一巴掌。打得心里原本就不喜欢的真姐儿一骨碌儿钻到被子里,面庞也在里面,开始生闷气。
绫被揭开,赵赦的炯炯黑眸就在眼前:“看完了?”真姐儿开始使性子:“这人,全怪我。”赵赦一笑:“清源王给他的信,你要不要看?”真姐儿小嘴儿里再吐出来一句:“不看,看过表哥又要打我。”
手揉着痛处,眼睛里全是不服:“这才是编排人呢。”赵赦把绫被掖到真姐儿下颔下:“这叫怀壁其罪。”真姐儿睁在杏眼有指责:“这壁,还要打我。”然后欺身过来撒娇:“表哥,你让他们不要乱说话。”
“做不到,”赵赦抱着真姐儿,低声也有感思:“这是做不到的。”真姐儿在心中冷笑,清源王殿下,真是一个关心别人的热心人。想想他在京里说的是什么,宫中刁难,也全是为着自己好。
真姐儿又有了心事,第二天赵赦去书房,她独坐在窗下听鹦鹉说了一会儿话,想想这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以前真姐儿不明白韦姨娘为什么不能进来,现在她大概猜到是赵赦胁迫韦大人的一种手段。再想想清源王,更不是个好人。真姐儿对他仅有的好感,被那信破坏干净。
正在生闷气,听鹦鹉幽幽一句:“唉……”丫头们笑起来,真姐儿也笑:“它学我呢。”鹦鹉又是一句:“快取食水来。”
丫头们又笑倒一片,真姐儿冲鹦鹉翘鼻子笑:“偏不给你,要说什么?”鹦鹉展展羽毛,又是一句:“唉……”
真姐儿嘻笑起来,起来去看赵佑。过了百天的赵佑已经会笑得很甜,见到母亲来,是个熟悉的人而且身上气味也熟悉,真姐儿一逗他,赵佑就格格两声。
正哄着赵佑,赵吉进来:“沈老爷家的房子已经盖好,王爷让问老夫人,这年前,是不是去看看?”
赵老夫人要去看看云氏的坟墓,来到时就说过。当时真姐儿初有孕,不能走;再生下孩子,还是不能走,一直拖到现在。
真姐儿抱着佑哥儿对他说话:“去走亲戚,知道吗?”又回赵老夫人:“这天太冷,佑哥儿能不能去?”
“能,你表哥小时候,也是这么大,我也带着他常出去。”赵老夫人说过。真姐儿回身笑:“那佑儿长大,也会和表哥一样高大?”
赵老夫人道:“比他还要高。”真姐儿嘻嘻着,心中闷气就此全无。
飞雪渐急,鲁明道的府中是一片哭声。一个灰衣人匆匆进来,往后堂来见鲁夫人。鲁夫人一见到他,哭声也吓得住了,眼睛看着身边一个姬妾:“让他出去,这里不是他来的地方!”
“夫人,鲁大人死得奇怪,你难道不想报仇?”灰衣人长着一张普通的面庞,混在人堆里不好认的那一种。他苦口婆心地劝着鲁夫人:“安平王杀鲁大人,只是泄私愤。夫人,这些罪名全不是真的。”
鲁夫人又掩面哭起来:“你们干的勾当,我多少也明白一些。我经常劝他清清白白做官,不要乱和人勾结,他不听,先弄来这么个妖精似的东西,”看一眼太子府上出来的姬妾,鲁夫人是冷笑:“如今把他弄死了,你们可以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