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行,两边看,这几个人四下里分开,蹑手蹑脚在夜幕的掩护下进入马棚中。赵赦也不能再等,一挥手:“去!”
竹子沙沙声响中,几队精兵快速奔出来,与他们步调一致的,是马棚里马僮的尖叫声:“有贼!”
这尖利的嗓音在黑夜里,像一道匕首尖上的白光,划破这静静的安谧。
项连山跺跺脚,他还不明白是中了埋伏还是惊动了人。来时如何退出也是想得周全,项连山低喝一声:“走!”手一挥,几个火药丸子从袖中出去,还没有落地,只见一丛渔网从地上而起,接住了这几个弹丸。
这一下子,才真正让项连山惊心了,他双手连挥,又出去七、八个弹丸,地上还不止一张渔网,随着弹丸要落地,是一个一个地起来,黑乎乎地渔网左一张右一张,牵网的人手势也巧妙,尽皆止住弹丸的去势,再两边一合,项连山幸好跑得快,如林小王爷所说,他功夫也不错,一跳足退了三、四步,袖中再无东西,只有放火的几件器具,项连山心中惊惶,看左右同伴一个也不见,他咬一咬牙,眼下只能先顾自己了。
正要走,灯火突然亮起,几十个火把一起燃烧起来,松明子的特殊香味一下子遮住了晚风香。赵赦在这火把簇拥下,含笑缓步走了过来。火把映照下,更显得赵赦黑眸更深邃,眉头更坚毅,他笑得很畅快:“是谁半夜里到我这里做贼?本王虽然不才,也有几个江湖上的朋友通一通风、报一报信。”
黑巾蒙头的项连山,身边再就只有一把刀了。他知道赵赦的名声,这是一个实打实战功出来的武将,而且有策略。项连山自知不敌,狠狠心,这脸面不要也罢。把蒙头巾一把扯下,在这火把下的箭上弦环侍下,他还能笑得出来,而且自然不少:“王爷,我是项连山。”
“项连山,”赵赦嘴角边噙着一丝笑容,心中是好笑。报出名来又如何?霍山王府我不敢惹吗?这厮是学前几年的一个大盗,他栖身在一家高官处,晚上去行窃,被人发现走不脱,大摇大摆报出名来:“我是某人,”趁别人愣神时,就此离去,而且走得从容。赵赦对着项连山走投无路情急出来的报姓名只是微笑,他眼光在项连山面庞上流连,象是在打量这是不是真人?
项连山陪笑:“误会,这是误会,我们……”天底下异姓王不过三位,报出来姓项,安平王难道就此宰了自己?项连山情急之下,想出来这样一个馊得不能再馊的主意,也是他无路可走唯一的一句话迸了出来。
“拿下!”赵赦不再让今晚这荒诞的一幕继续下去,薄薄的唇间只轻轻吐出来这两个字,士兵们立即上来两个,把项连山按倒在地上。项连山大惊,左右扭动着:“我是霍山王派出来办差的,误入贵宅,误入啊,是误会……”
此时离墙不远,项连山要说误入,他就一个劲儿地说是误入。
赵赦轻轻笑了一笑,士兵们用麻核堵上项连山的嘴,把项连山押了下去。展祁立于赵赦身后,说了一句:“聪明啊。”赵赦忍俊不禁,接了一句:“这厮倒也不笨。”一位王爷一位幕僚,两个人说过话,相对笑过,赵赦命人收拾这里,转身大步离去。
第二天一早,鸡叫天微明半黑时,城门刚开,几乘快马飞骑出了京门,安平王赵赦,这才是真正出京了。
展祁先生趁天明,则是回去睡了一个舒服的觉。一觉到下午,起来整衣服对镜照过,觉得自己无瑕的面容上毫没有晚睡的痕迹,这才满意地甩着袍袖出门,去王府里当他的差,看看有没有重要的往来书信。
在王府门口,看到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转悠着,展先生脸上绽开笑容。找人是不是?这人就是还给他,估计霍山王自己,也认不出来了。
惨,唉,太惨。丰神如玉的展先生只是想一想,就赶快从头脑里把项连山那惨状移出去,象是昨天晚上拷问的人,绝对不是他。
赵如已经在书房,见展祁来,赶快道:“先生明天什么时辰去,好把茶泡上。”展祁装得大吃一惊:“你真是长进了,居然这般体贴我,”然后才一笑:“是真姐儿催了?”
“催什么,”赵如道:“有人不喜欢玩吗?”展祁手指着他道:“王爷说留你们两个的时候,我就在担心呢,你们自己还玩不够,让你们出怎么玩的点子,倒还行。”赵如听他这样说,正好问问他:“请教展先生,娘娘庙的庙会,姑娘要去,已经吩咐下来,您看怎么办的好?”
展先生眉头不用皱,就是一句话,和气可亲的道:“你和赵意是怎么回的,”赵如道:“我们回了,怕你不满意。”展祁道:“不必客气,你们说出来的,我当然会给一二颜面。”赵如不慌不忙地道:“这话是你说的,姑娘昨天吩咐下来,我和赵意当时就回了话,说等展先生来,讨他主意就行。”
“猴崽子,两个小猴崽子。哼!”展祁毫不奇怪:“你们不把我推出来,怎么会甘心。”赵如嘻笑:“不把你这先生推出来,您这先生是白拿了钱。”
展祁极其自如地道:“这有何难,你们明天听着我回,去吧,我明天上午巳时一刻到,茶泡好,书案摆好,书嘛,”赵如听他一通话没有完,就只笑听着。展祁带着一脸放过他们的态度:“书,我自己去了再说吧。”
赵如嘿嘿一笑:“多谢您呐。”少摆一样是一样。
回来云家告诉真姐儿:“先生还是平时那个时辰来,姑娘有为难的话,明天只管问他。”真姐儿和姐妹们坐在一起吃西瓜,听过抿着嘴儿一笑:“好。”赵如又帮着切了一个西瓜送上来,又送了井水里湃的凉手巾把子,才退下去和赵意说话:“展先生说明天他来回话。”坐在树荫下面的赵意抚抚耳朵,一脸怪相道:“明天看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