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春也说话了:“咱们斗花草也行,带表妹去房中说话也行。为什么你一说话,我们就要陪着你湿一回?”真姐儿忍住笑,这句话说得好,大家陪你“湿”一回。
秀春听过也笑:“那姐姐们就干着吧,我来说个笑话儿,昨天缺画彩,一时等不及母亲让人采买,托了我的奶妈儿子去买,不想那生意人,却是个奸商。有句话儿说,无商不奸……”说到这里,瑞春锦春一起使眼色,秀春也明白过来,机灵的把话转回来:“不过那画彩还算是好用。”
真姐儿见她们这样规避生意人家,也只是抿着嘴儿一笑。姑娘们都住在园子里,大家来到瑞春姑娘的房中坐着。因临水又多迎春花,请真姐儿这里来正好对水观花。
房后小小亭子一座,旁边有不少香花。四位姑娘们坐在这里,秀春没有再提“湿”呀干的。丫头们送上香茶来,锦春对真姐儿道:“大姐姐最会烹茶。”
清风徐徐水在炉上烹,听过蟹眼生过鱼眼生,瑞春提水泡茶。正在微笑道:“这一会儿香的好,远不如再停一时的香。”话刚说到这里,“嘭”地一声巨响,一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飞来,从瑞春提水的手臂上探过去。
“叮当”一声响,瑞春手中的茶壶摔在桌上,裂了个粉碎。茶水四溅中,丫头们急忙来收拾。秀春大怒回身:“显哥儿,谁让你来的!”
十几步外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头上不是梳得整齐,而是一根冲天小辫扎着。这么大的孩子扎这个,让人一看到就忍俊不禁。
锦春忙对真姐儿解释:“这是七弟显哥儿。”显哥儿走过来,得意的晃一下脑袋对姐姐们道:“我到厨房里偷吃点心,才知道你们偏了我在这里吃茶吃好点心。为什么不请我来,我不客气,这就自来了。”
说过眼睛对着陌生的真姐儿打量一下,真姐儿忙含笑:“表弟好。”显哥儿对真姐儿很是好奇,走过来道:“你是赦表哥家的表嫂,”真姐儿尴尬一下。丫头们帮着擦过衣服的瑞春沉下脸:“七弟,不许乱说话,不然告诉母亲。”
显哥儿对瑞春做个鬼脸儿:“我不怕你,母亲喜欢二姐、三姐,并不听你的。”瑞春气白了脸一言不发,锦春喝斥道:“在客人在呢,不怕客人笑话你!快回去吧,或是找母亲,或是自己玩儿去。”
“为什么你们在这里玩,我要走?”显哥儿天不怕地也不怕,对真姐儿道:“你会打算盘吗?昨儿我和人斗蝈蝈儿赢了,他和我比打算盘我就不行。”
真姐儿刚微笑间,锦春秀春一起喝道:“多话!母亲不许提的事情,偏偏你要提!”真姐儿心里雪亮,为了接自己,威远侯夫人是交待女儿们,不要提及与商人有关的事情。怕什么?怕自己难过,怕她们家失礼?这样的小心对待,真姐儿反而觉得拘束。同有时候在赵赦面前,感觉是一样。
救星总是在不可开交的时候出现,外面来了几个小子寻来:“七少爷,您昨儿没交功课吧?学里先生在侯爷那里说话呢。”显哥儿这才慌张起来,急转身跑开几步,又急急回身道:“我的皮球,快把我的皮球送来。”
抱着皮球的显哥儿走了,大家包括真姐儿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丫头们收拾好桌子,重新换过一个水壶放在红泥火炉上烹煮着,娴雅的闺中聚会重新开始。
薰风带着花香吹得人欲醉,真姐儿心旷神怡品过一杯好茶。对此良辰美景,心中想到出门前老夫人和赵赦叮嘱的:“不如意事不必放在心上。”想来指的就是这些了。
身为表哥赵赦的未婚妻子,自己的小商人之女身份,想必如果是表哥的政敌,是很是欣喜;如果是表哥的相识们,要处处规避;如果是喜欢表哥的人呢……真姐儿微挑眉梢,那一定是要贬低了。
近中午的时候,威远侯夫人问起来:“姑娘们好不好?”丫头去看过来回:“很是亲香呢,在池子那里看鱼。”
“这样很好,”威远侯夫人欣慰,见婆子来回午饭好了,体贴地道:“送去给她们单独吃吧,说我的话,晚上再一起来用饭。”
有这样的话垫底,园子里四个人放心玩到天晚。晚上天微黑的时候,让人看过摆下家宴,姑娘们陪着真姐儿一起过来。
几盏明亮的小宫灯挑着,姑娘们笑语如珠过来。快到厅上时,这才停下话声,一个一个款款扶着丫头的手走上台阶。
房中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年近五十,高大威猛的一个中年人。在他身边坐着的那个人,是赵赦。
赵赦来接真姐儿,也留下来用晚饭。见真姐儿过来,先命她给威远侯和夫人行过礼。再看她和表妹们一起过来:“请表哥安。”
“表妹们都长高了,”赵赦对着表妹们打量过,眸子停在秀春身上对威远侯道:“三表妹如今还是才女?”秀春涨红脸,不等父亲回话就道:“总是表哥不在,我才能称得上才女。”威远侯正色道:“你表哥说得原不错,女孩儿们,做针指吧。”
秀春在父亲面前是娇惯的,转身对父亲恭敬道:“真表姐也念书呢,而且是展祁先生在教。”赵赦嗤之以鼻:“她念书不过是玩儿,认得几个字,会写几个字罢了。行事立身道理,她倒是敢当着人胡说!”真姐儿小心地偷看秀春,面上更是涨得飞红,在厅上烛光中,眼睛里分明有了泪。
提起来秀春在人前胡说的这件事情,瑞春和锦春都不敢说话。真姐儿对秀春无限同情,只是她也没有说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