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真姐儿带在身边,怕她路上吃苦;不带着她,又怕自己走以后,先生们只能是规劝,真姐儿一人独大在家里,赵赦真是不放心。
真姐儿默默等了一会儿,才见赵赦开口:“先生对我说,给你重新选陪伴的人。要是不选,百官们上书同我闹,我说偌大西北选不出一个人来,百官们递了二次呈请书,说你养在宅中,没有陪伴不合体制。”
诧异地真姐儿为赵赦这话震惊:“表哥是这样说的?”赵赦很是轻松:“是啊,选不出让你喜欢的人来,不是他们的错,难道是我的错?”
“依我看,或许是表哥不对。”真姐儿不慌不忙地道。赵赦吓唬她:“表哥不喜欢听。”真姐儿格格笑一声:“要是我自己选,肯定合我心意。”
赵赦笑话道:“那是当然,然后今天带着你淘气一回,明天带着你出格一次。”真姐儿只是抿着嘴儿笑,把手中一长串红豆穿完打一个结,给身边的虎将军套在脖子上。红豆衬上白猫,看起来很是养眼。
“你费了这些功夫,就是给它串的。”赵赦觉得可乐。真姐儿也一笑,凭我玩得开心就行,管我给谁串去。把虎将军赶跑:“出去玩吧,我和表哥说话儿呢。”
收拾着小桌子上针线的真姐儿,慢慢对赵赦道:“给人来陪我,当然要我喜欢。”赵赦无奈:“这不是随意的事情。”真姐儿眼波流转:“可是我明年就要京里去了,横竖陪我不过几个月。表哥你就由着我喜欢一次吧。”
赵赦抚一抚额头:“展先生也是这么说。不过我想着选的人要陪你进京,可不能太造次。”真姐儿听过吓了一跳,急忙提醒赵赦:“回京去,我陪姨妈还要见外祖母,或许外祖母留我住呢。外祖母家,可怎么住得下这么些人。”
这话说过,见到赵赦面上的不以为然,真姐儿预感到自己大观园一样的陪姐妹们日子,象是摇摇欲坠不太真实。
“表哥您进京几时回来?”真姐儿试探地问一问。知道真姐儿心思的赵赦淡淡道:“兴许一直陪你。”
真姐儿看似乖巧地答应过,垂下头把手边最后一绺儿淡碧色丝线收好,心里不停的转着心思。我的幸福日子,我的无人约束日子……表哥在身边,样样不能成行。
赵赦勾起手指在真姐儿额头轻敲一下,笑骂道:“你不想我陪你?”真姐儿展开笑脸儿:“怎么会呢,表哥在多威风。”心里嘀咕道,这威风可以吓跑好些人。
“是啊,有我在真姐儿才不受委屈。”赵赦悠然自得地说过,真姐儿笑靥如花应一声是,心里再嘀咕一句,偶然受受委屈也健康。
心中迟疑不决的赵赦见到真姐儿这样,更要重新考虑把她丢下两个月怎么安置?如果有几个老成持重的陪伴在当然好,只是真姐儿自己选,能选出来什么人,赵赦一想便知;要是不选,百官们又要喋喋不休上书,说百般羞愧无有闺秀。
赵赦看过上书心想,你们应该羞愧,连我都挑不出来人。这些人不羞愧还等什么。
“表哥,”真姐儿见赵赦沉吟,知道他当着自己面想的,不会是家事国事天下事,想来想去的,只能是自己的事情。真姐儿讨好地道:“让我自己选一回,要是不中意,表哥再换就是。”
赵赦答应下来:“好吧,你自己挑吧。明儿让人把花名册送进来。”说过起身要走:“我出城去,晚上自己用饭。”
真姐儿送过他回来,把和赵赦的对话想想,眼睛就亮了起来。表哥没说去劳军的事情,难道他肯带我去?真姐儿嘴角上扬,要想跟去,象是也能有主意。
古代的军旅生活,可不是随时都可以感受到。真姐儿笑得极是俏皮,或许我能让表哥把我带去玩一趟。
茫茫草原,皑皑白雪中,灰色的帐篷前真姐儿骑着自己的桃花马,这情景让一脑子暇思的人向往……
不到十一月份的天气,西北已转霜寒风冷。早上起来,吕大人披衣来到房外,在自己手植的两株寒梅树下流连一会儿,才进房中来。
这梅树是他出狱后令人购买来,亲手与女儿湘波种在房前。梅树不是名种,就是普通梅花。也没有开花,绿叶也早没有。这样冷的天气新植来,是不是能活还不知道。但吕大人种得一身是劲,而且种下后天天要看。
片刻后吕湘波披着一领旧雪衣来给父母亲请安,经过梅树时抬起明眸,如父亲一样仰视过,再低头往房中来。
吕夫人自吕大人回来后,人就此倒下卧病在床。赵赦知道后,日日派医生前来诊视。醒来睡在床上的吕夫人,可以听到外间父女诗词唱和声。她侧耳微微含笑听着,象是在听世上最动听的乐声。
早饭后,吕湘波对父亲辞行:“昨天张先生说姑娘今天没课,我要早去陪她。前天又相中的一个小官儿女儿,实实地是看不得。偏生姑娘喜欢,要留她进来玩耍。”
吕大人命女儿:“进去辞了母亲再来。”待女儿再出来,父女一起往房外梅树下来,吕大人慈爱地为女儿紧紧雪衣领子,问她道:“父亲为你手植梅树,可知道何意?”
这话一天一问,吕湘波朗声回答:“回父亲,梅花香自苦寒来,女儿时时牢记于心。”吕大人欣慰点头:“几代家业到为父手里就此丧送,活着的人却还是要往前面看。我不能再为你寻金龟婿,置金嫁衣。你的亲事,全在你自己手中了。”
吕湘波蹲身道:“木兰代父可以从军,女儿虽不敢攀比前朝义女子,也不让须眉男儿。家中没有兄弟,父母荣养俱在女儿身上。”吕大人豪气顿生,我有如这株梅树,虽无叶无花周遭陌生,也决不甘心就此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