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内外全是笑声,赵赦想起来佐哥儿小时候同自己掷骰子,把母亲输给自己,他伤心好几天,就越发的忍不住笑。
小小毛得到声援的人,在门口处吃吃的笑,等世子出来喊他:“大哥,”赵佑道:“慢慢挑慢慢看,相中什么给你们什么,除了父母亲。”
赵佐带着顾家两个小舅爷从外面进来,见廊下妹妹们笑得春花灿烂,世子也是满面春风,怎么能少得了自己,离开几步就问道:“什么乐事儿说给我听听?”
世子正色道:“妹妹们说少一个扫地的人,我举荐了你。”小小毛儿窃笑不已,赵佐愣上一愣,对世子打量几眼:“大哥你真会抬举我。”
廊下凉风习习,有这笑声和笑靥在,让人只觉得和熙一片。顾家小公子们来到书房里,就发现是两重天。
赵赦为着自己第二个媳妇身份不高,格外给他们体面。从书案后走出来,在榻上坐下,手指着榻前一溜儿椅子:“坐。”
在外面还跟着笑的顾小舅爷们一对上他,不由自主地就心里凛然,人要郑重一下。
安平王面无表情,却不是很冷淡,以他自己来看,觉得自己算是和气:“京里如何?”王爷要听的,是一些他们这个阶层听到的闲话。
顾长公子说的,也是他能听到的闲话。才领官职的他历练不多,见问,当下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回话:“皇上上朝一天不少……”他拉拉杂杂地说下去,赵赦也没有打断他。
初出茅庐的年青人,条理不清也是有的。再说顾长公子初见他,有拘束赵赦也明白。听他絮絮叨叨地一直说着,下面再道:“弹劾过您的何御史,如今日子过得苦。京里有传言,觉得这事情不对,他是个诤臣,素来直言……”
安平王不易察觉地有一丝笑意,这孩子倒来派自己的不是。这是亲戚,又是自己提了一把的人,又是下属又是晚辈,赵赦不客气打断他:“本王,岂是怕闲言的人?”
只这一句,顾长公子愣住,他细细地咀嚼安平王这话,慢慢汗水爬上额头。顾小公子傻了眼,他觉得兄长说得不错,正佩服他在安平王面前侃侃而谈。没有想到他一堆的话,赵赦只用一句“本王不怕人闲言”就打发了。
兄弟两个人再想一想,再咀嚼一回,安平王的这句话,他说得平平淡淡,却十足的傲气和充满豪情!
“何大人是个直臣,不是诤臣。”赵赦慢慢地解释给这两兄弟听:“沽名钓誉上谏的,不能称为诤臣!只能说他性子直,又求名罢了。朝廷年俸不少,养御史是用来清官场扬民冤,不是让他追着本王等人不放。哼,以为罗织大员们罪名就叫清官!荒谬!”
顾长公子来西北前一肚子的话,此时全退得干干净净。他先时只想自己的念头,觉得自己想得对。现在听赵赦几句话,觉得他道理更足。顾小公子吸气站起来:“王爷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不要过于骄傲,也不要妄自菲薄。”赵赦微微一笑,先对顾长公子道:“你,耳目要聪敏,心思不要呆!”再看顾小公子:“你,勤学上进,不要怠慢!”
说过见他们无话,是不敢再说什么,赵赦先站起来:“来了好好游玩,行万里路如读万卷书。”虽然没有端茶,也相当是送客。
他们进来不过一刻钟,这一刻钟里赵赦只有这几句话,要是顾长公子不罗嗦,早就可以出来。赵佐知道父亲不会有太多话,见他们呆得时间还行,没有想到自己的呆子小舅爷在犯呆,还以为父亲额外赏识,多给他们几句话。
见他们出来,赵佐很喜欢的问:“父亲说些什么?”两位小舅爷都有惭愧,只有两个字:“佩服!”
年青人都有狂傲的话出来,这是人人都干过的事。
赵佐和倾城满了月,顾家两兄弟辞别回京都。明华郡主是京里明旨赐婚,旨意下达时,赵赦和妻儿正在外流连忘返,世子接下旨意不提。
自此赵赦诸事多交给两个儿子,世子在封地,赵佐在军中。手边是妻子,膝下是两女一子,把西北好玩的地方去了一个遍。春草绿过又绿,绿了几回,到了明华郡主成亲的时候。
绿水盈盈正是春天,明华郡主坐在碧水廊下,还在颦眉不乐意。真姐儿不时隔帘看她,见女儿娇态十分可爱,掩口低笑,不去管她。
宝华陪着姐姐,不时往院门看。一个丫头奔回来禀真姐儿:“江阳王府迎亲的花轿进了城,世子爷和小王爷一起过去。”
“那父亲呢,”明华走进来问她。赵赦缓步进来:“我在这里。”明华和宝华一起过来,双眸盈盈对着他看。
赵赦只对真姐儿笑:“以后表哥只疼你。”真姐儿见女儿们一起嘟嘴,扶着赵赦手起来:“表哥告诉她们吧,不要再弄哭一回。”
“反正父亲母亲肯定不能当嫁妆。”赵赦又笑着说一声,见明华更低着头,对她们道:“出来吧,把东西你们再看一回。”
他和真姐儿先出去,宝华在后面和姐姐悄声笑:“左右就是那些,看过多少次又让人看。”明华依依不舍握着妹妹手:“走的人不是你。”
“我也要走呢,姐姐出门,父亲答应我去章家看一看才成亲。”宝华尽力地安慰姐姐:“去京里的人没有我。”
小小毛儿的嫁妆足有十几个大屋子,赵赦让人全打开,从家具开始看起。紫檀座的画屏,插屏,围屏;绘花鸟拔步床,金镶架子床,罗汉床,各式紫檀木、酸枝儿木、红木家具摆设,这就不少,这些全装箱,已经有人在运准备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