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手拿着调羹和青花黄彩小瓷碗的人却是赵赦。
丫头们含笑都不打扰,沈吉安也看得微笑一下。
西风起矣的后院里,赵赦正在喂真姐儿吃饭,低声还在同真姐儿说话:“你瘦这么多,象是表哥亏待了你。”真姐儿惭愧,父亲到来看自己,没有看到真姐儿肥肥胖胖如猪仔,表哥觉得大丢人。至于为什么觉得丢人,真姐儿是弄不明白。不是对我挺好,就是管起来让人受不了。
眼眸微转看到沈吉安微笑站在长廊转角处,真姐儿飞红面颊站起来垂手道:“父亲。”赵赦看到只是一怔,并不觉得难为情。
手里还托着那青花黄彩的燕窝粥碗,真姐儿也不知道这吃的哪一顿。自从病了,早饭午饭晚饭和中间点补的那几顿,常是分不清。
赵赦请沈吉安过来坐下,自己坐下来让真姐儿坐身边,一手托着那碗送到真姐儿面前任她自取,又问沈吉安道:“说岳父外面逛,这么早就回来?”
无意中看到这一幕的沈吉安,心中怒气全都化为乌有。对面王爷年青英俊,身边多几个人也是正常。再加上他刚才亲手喂食,和真姐儿亲昵似不是第一次,沈吉安再想到赵赦要早成亲,对女儿的担忧心思,放下一大半来。
真姐儿坐着听说话,赵赦眼睛没有看她,只把手中瓷碗再托一下。沈吉安注意这个小动作,满面笑容看着女儿拿起甜白瓷的调羹,就着赵赦的手自己吃起来。含笑的沈吉安这才接赵赦的话:“张先生陪我酒楼上吃酒,遇到韦大人相请,我不胜酒力,又想着过两天就回去,早回来和真姐儿说说话。”
听到是韦家,真姐儿微抬一下眼眸,又继续一口一口吃自己的。直到吃完把调羹放下,赵赦顺手取出自己雪白的丝帕,给真姐儿擦拭过嘴角,继续对沈吉安道:“多住几天又何妨,真姐儿常思念岳父,多陪她几天。”
沈吉安一一看在眼中,只觉得对赵赦再说送往京中的话,这就很难提起。不过为了女儿着想,沈吉安还是艰难地道:“请问王爷,几时送真姐儿去京中?我临行老夫人叮嘱,她十分的想念。”
这话赵赦几时听几时不喜欢,淡淡道:“过了年就送去。”不等沈吉安说话,先把他嘴堵上:“过年让人大放烟火,请岳父来同观。”沈吉安说不过他也压不住他,只能还是张口结舌过,说一声:“好。”
日头影子慢慢移动,满院菊香中西风渐起。赵赦起身道:“风大了,进房里去。”说过不管不顾,携起真姐儿手,对沈吉安举手奉一下:“岳父请。”真姐儿垂首随他前行,跟在后面的沈吉安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这还没有成亲呢。
来到房中,赵赦坐着不走,沈吉安的话就没法子说,真姐儿抱着猫只和父亲家长里短的说话,偶尔偷偷用眼睛瞄一瞄赵赦,表哥今天怎么了?自父亲来他就有些不对,还跑来喂人吃饭。
父女在这里等着赵赦回去,这就可以自在说话。赵赦漫不经心偶然插几句,很是沉住气地坐着。等我走是不是?这是我的王府,我这会子无事,就坐着!
一直到第二天,赵赦在书房里会人,沈吉安才得已和真姐儿说上父女私房话。
“你有心事,不方便对为父说,不过为父,也知道个七七八八。”沈吉安一开口,真姐儿惊奇一下:“父亲指的是什么事情?我近日消瘦,是受凉病了一场才这样。”
沈吉安听女儿还在遮盖,忙道:“昨天张先生陪我酒楼上吃饭,遇到韦大人请我,韦大人对我说,求你帮着韦姨娘说句话儿,让她重新再进府。我的儿,你是为王爷进姨娘忧愁是不是?”真姐儿苦笑,现在忧愁也太早,再说忧愁也无用。对父亲道:“表哥纳新人,我分毫不知,人到了家里我才知道。”沈吉安叹气道:“你哪里能得知?”
真姐儿见他担心,心中感动,但低头想过这种忧愁,与事无补。这不是懦弱也不是退让,这是生存的哲学。没有胜算的去管,管也无用。
想陈姨娘病了一场又一场,劳损自己身体,半点儿用也没有有,还落个人说她就病着。
真姐儿自己都不为这个烦恼,她只为以后事事拿捏烦恼,就含笑劝沈吉安:“所以父亲也好,我也好,不必为这件事情忧愁。我的确是病了以后饮食难进,才瘦下来的。”
“姨娘们待你如何?”沈吉安问过,听真姐儿回话,点一点头不无羞惭:“王爷接你来,就是拿住父亲没有照看好你这一条,他接了来,当然不会在这一条儿上让人挑出不好来。”
真姐儿抚着猫,先把韦大人如何说的一一听过,不由得默然。默然过,反过来劝沈吉安:“表哥不是不疼,再说明年总要去京里。京里有哪些亲戚,父亲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这就把沈吉安难过的心情引开,女儿病愈,笑得灿然又能开导人。兴致提起来的沈吉安开始滔滔话多:“外祖父虽然不在,外祖母身体康健。你有三个舅舅,各有儿子女儿数个。我去见过你外祖母,把你住的地方都安置停当,只等你进京。”说到这里,踌躇道:“你姨妈未必答应你出去住。”
真姐儿笑嘻嘻引沈吉安开心:“表哥也进京,有他在更不答应。”沈吉安一笑:“小住三、五天吧,不然伤你外祖母的心。京里王府里没有姐妹陪你,外祖母家里嫡亲的表姐妹就有四、五个,还有远房的表姐妹们,倒有十几个。”
光听到就心花怒放的真姐儿向往地道:“都同我一样年纪?”在这里陪伴的人虽然招之即来,可是失去大家自在玩乐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