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罢,杨七含笑对脸带淡笑的凌风道:“小风,走,吃饭去。”
凌风点头道:“是,师父。”
经过近一个上午的接触,两人都感觉对方颇对自己的脾气,关系自然拉近不少,也初步培养起了真正的师徒之情。
杨七对徒弟不再直呼其名,而是亲切地叫其“小风”;而凌风对师父杨七对识矿术那深入的感悟和独特的见解,顿时心生敬意,能对矿石有如此深入的了解,铸造术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不仅如此,凌风也在杨七倾心的讲解中感受到了对方话语间含带的真诚关怀,那颗已有一丝裂痕的冰封之心顿时倍受感动、温暖,杨七在心中的定位也由“师傅”提高到了“师父”,虽只是一字之差,二者的含义却是相去甚远。前者只有授业传艺之恩,而无半点近乎于亲情的师徒感情;而后者却有着如父子之情的师徒感情。
随即,师徒二人稍微收拾了下散乱堆于身周四处的矿石堆,这才转身向门口走去,杨七随手拉开厚达一寸半的石门,顿时室外的阳光映入眼帘,微靠后的凌风顿时被突然的光亮刺得双眼生疼,情不自禁地紧闭双眼,这才感觉稍微好受了些。
而站在门口的杨七,却只是在拉开石门的一瞬微眯了下双眼,以使久处于昏暗环境中的双眼适应突然的光亮,顷刻既如平常般睁开,同时对站在门外静静等候的妻子方琳柔声问道:“小琳,等很久了吧?”
方琳轻轻摇头,温柔地笑着,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见妻子一如往昔地摇头不语,只是温柔地笑着,杨七眼内的柔意更浓,此外还有着深深的无言歉意。
两人夫妻多年,彼此的性格早已摸透,有些东西即使不说出口来也能彼此明白对方要表达的意思,甚至比说出来的效果要好。也许,这就叫“此时无声胜有声”吧。
这时,站在杨七右后边的凌风才渐渐适应了环境光线的突然转换,眼睛已然能够正常的睁开了。
依然沉浸于多年来对妻子深深的歉意中的杨七似乎忘了新收徒弟的存在,还是对面的方琳适时地转移了话题,也成功打断了杨七的自责,“七哥,这位小哥就是你新收的徒弟吧?”
杨七果然不再沉浸于自责,这才想起凌风这个新收徒弟的存在,赶忙微侧身点头介绍道:“对,小琳,这是我今天新收的弟子凌风;小风,这是你的师娘方琳。”
凌风知道此时该拜见师娘了,当即微上前半步躬身行礼道:“师娘。”
方琳却在凌风躬身行礼的时候,用惊异的眼神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凌风,实在看不出对方有什么地方异于常人的时候,这才柔声道:“自家人,不用多礼。”
别人不知道杨七口中“徒弟”与“弟子”这两个称呼有何不同,但身为杨七妻子的方琳却是知道,在丈夫杨七眼中,徒弟只是得到了自己引导、指点的学徒而已,而弟子却是已经得到了杨七的承认,当以全身技艺倾囊相授,将来以继承衣钵的人。
正是因为明白其中关键,方琳这才以惊异的眼神仔细地打量凌风这个新进弟子。而身为当事人的凌风,却是对此中奥妙一无所知,虽然隐隐觉得面前这位师娘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儿,至于是哪里不对劲儿,却是说不上来。
彼此认识后,三人这才一同向前院正厅走去,不一刻即至,凌风却见一个小男孩已经坐在了背对门口的高座上,正看着桌上的饭菜流口水,不时转头看看门口,却是未伸手偷吃,真是一个可爱、懂事的孩子。
这时,终于看到杨七、方琳和一个陌生人一同回来,小男孩顿时从高座上跳下来,一路小跑到方琳身边轻仰小脑袋脆声问道:“娘,爹爹回来了,我们可以吃饭了吧。”
问完这话,小男孩却又用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着杨七身边的凌风。见此,凌风顿觉有些好笑,心底阴云也随之清朗不少,对着偷眼打量自己的小男孩莞尔一笑,小男孩见此却是犹如被当场逮到的小偷般,缩到方琳的身后去了。
方琳一把将小男孩从背后拉出来,溺爱地轻抚着小男孩的小脑袋,俯身温声道:“凡儿乖,这位大哥哥是你爹爹新收的弟子,快叫‘大哥哥’。”
小男孩杨凡听方琳如此说,心中由于突然见到陌生人而产生的惧意顿时消散,乖巧地脆声道:“大哥哥。”微顿了下,却又有些疑惑地问道:“大哥哥,你身上怎么没带很凶的刀剑兵器?”
凌风听此顿时有些愕然,随即释然一笑,摇头温声道:“大哥哥没有。”
听到凌风说没有,杨凡顿时有些垂头丧气地失望道:“哦,没有啊。”
听着凌风、杨凡两人的对话,杨七、方琳夫妇二人却是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交换了下的眼神,其中透着担忧、无奈,随后似乎有了某种无言的约定般互点了下头,眼神都变得分外坚定。
很快,四人各自落座,凌风刚开始只是含笑听着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随后在可爱的杨凡再三的奇怪问话下,渐渐地融入了温馨的气氛中,虽然话依然不多。
吃过午饭,方琳知道杨七师徒二人下午还要正事要忙,遂打发好奇的杨凡出去找其他不朋友玩,免得打扰二人。
师徒二人再次来到上午的小石室,这次却是主要由凌风“发言”,而杨七这个师父却是充当了“听众”的角色,在旁不时点头或摇头,插上几句。显然,杨七这是在考较凌风对上午自己所授知识的理解情况,在不足或者错误之处加以纠正、指点。
随后,杨七又从那一大堆矿石中挑选出了十数块大小、颜色各不相同的矿石,让凌风分别辨析出它们的主要成分,显然是要考较凌风的实践应用能力。
经过长达二十多分钟的仔细辨析,凌风这才艰难地辨析出这些矿石的主要成分,却经杨七的宣布答案,又否定了其半数结果的正确性。
虽如此,杨七对凌风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凌风的聪慧并不是绝顶,但杨七发现凌风很是好学,而且融会贯通能力尤为不凡,只要有决心、有毅力,假以时日,定然成就非凡。
杨七含笑点头道:“小风,‘识矿术’你已经有了一定的理论根基,为师可以教你的只有这些,以后还要你多加实践,为师只能在旁加以指点你的不足。好了,走,去铸造室,为师传你‘基本铸造术’。”
说着,杨七已是转身带头走出小石室,向着不远处的铸造室走去,凌风自然不再多言,跟随杨七走去。
二人到了铸造室内,杨七却是什么话也不说,先是上前生起了炉子,做起了铸造前的准备工作,未对凌风讲任何铸造知识。见此,凌风却也什么也没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忙活着的杨七。
数分钟后,杨七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矿石、水都放在铸造台旁,风箱已调好,火炉也已熊熊燃烧。
杨七站在铸造台内,转头对此时站在丈许开外的凌风严肃道:“小风,下面看仔细了,为师先给你演示一遍铸造的全过程。”
听此,凌风努力抑制身心由于炙热火焰的烘烤而产生的燥意,凝神静气,仔细地看着杨七的一举一动,不想放过杨七演示铸造过程的丝毫细节。
杨七脱掉外衫,上身只穿着一件短衫,上半身那近乎完美的体魄顿时呈现在凌风眼前,身体各处肌肉呈舒服的流线型,美观的同时又给人以无限力感,似乎每块肌肉内都隐藏着巨大的爆发力。
此时,杨七依次拿起最靠近手边的那一小堆矿石投入火炉中,站在熊熊燃烧的火炉前静静等待矿石熔化成铁水。
这时,凌风才明白铸造台旁的那几小堆矿石,杨七并不是随意摆放的,而是按其品质、熔点不同分堆摆放,然后在熔炼的过程中依次投入火炉中,这样才能发挥这些矿石的最大功用。
果然,两三分钟后,先前杨七投入火炉的近二十块矿石已然全部熔为火红的铁水,表面上还漂浮着一些灰色的杂质。
杨七拿起精钢特制滤网,滤起铁水表面漂浮的杂质,这才将第二小堆的十数块矿石投入熊熊燃烧的火炉中。而这次杨七却不再火炉前静等,而是蹲下身体半伏在风箱前,左腿在前成弓步,上半身猛的紧握风箱把手后拉,风箱活塞已然被拉出,活门也同时打开,空气顺着流入风箱内;然后是上半身再猛的回推,风箱活塞也随之被推入,活门同时关闭,风箱内的空气急剧流动,火炉内熊熊燃烧的火焰顿时再次一旺。就这样,杨七如同拉锯般,上半身有节奏地前后推拉,以控制活塞的频率进而控制火焰的温度。
数分钟后,火炉内第二次投入的全部矿石也熔化成了火红的铁水,表面亦再次漂浮着一层杂质。杨七依然拿起滤网滤起杂质,再次投入第三小堆矿石,依然以频率不一的节奏拉动风箱,控制火焰的温度,加快矿石的熔化速度。
第四次、第五次……
杨七前后一共投入七次数量不一的各种矿石,最后一次更是仅仅投入一块拳头大小的青黑色矿石,这才将所有矿石近乎完美地熔化为一炉火红的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