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院大门处穿过两重院落,直到处于最里进的房间,就算道路有些曲折,也不过区区近两百米罢了,但凌霜扶着身心交瘁、疲惫不堪的柳月,却是整整花了三分多钟,由此可见二人行走的速度之慢。
看到凌霜一去,回来时却是半拥半扶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从其身穿的紫色罗衫来看,不难推断出这个年轻女孩,正是之前黑衣守卫来禀报时所说的那个指名要见凌霜的女子。
而且,此时凌霜脸上的神情虽然说不上什么柔情万千,但也是前所未有地首次流露出丝丝温柔和关切之色,不过,更多的却是令人难以理解的急切,不知到底是为何。
见两人这般“亲密”的情形,傲天与聂人王两人不禁更加肯定之前的猜想,这果然是凌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惹下的风流帐;但看现在的情形,只在这短短的片刻间,这个找上门来讨说法的紫衫女孩,就被凌霜给迅速摆平了。
“嘿,还真看不出来,凌霜平日里一副顽童的模样,对感情的事似乎是懵懂不知,想不到还是个泡妞高手,挺有一套的嘛!”各自身为一帮之主的两人,此刻脑子里却在转着与这身份完全不符的念头。
背对着大门而坐的寒星,见三人无一不将目光投往门外,不禁也回头看去,见凌霜两人如此情形,却只是眼神一闪,意味深长地看了凌霜一眼,便即重新回过头去,置若未见。
而原本对凌霜不可能是风流种这一想法信心十足的凌云,看到二人这般“亲密”的情形,事实胜于雄辩,十足的信心亦不禁地开始微微动摇。
“小霜,你怎么把她给……”凌云当即起身向着缓缓走来的二人迎去,当走至近处看清楚柳月低垂螓首的苍白俏脸时,嘴里本欲说下去的责怪之语,当即戛然而止,改口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闻听凌云突然半途改口,仍旧在座的三人顿时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凝神探查之下,这才发现凌霜半拥半扶着的紫衫女孩,竟然气息紊乱、精神萎靡,情况糟糕到了极点。刚才因为已经先入为主,才致使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问题。
“这事说来话长,总之,她现在随时都会昏迷过去,只是凭着一股意志在强撑着,想要进去看上大哥一眼!”凌霜微皱着眉头急切道,将大概的情况以最简扼的话语表达出来解释给四人听。
看出了凌霜神色间的急切,凌云也知道这时候不适合再多提问题,但出于为凌风的安危着想,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认识?”
“嗯!大哥也认识她,而且他们的关系好像还非同一般!”凌霜最后甩下这句话,扶着柳月径直向着房间内走去。
也许是知道马上就能见到凌风了,柳月再次振奋萎靡的精神,暂时压下强烈至极点的疲累感,本来毫无一丝力气的身体,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又生出一股新的力量,脚下亦在不知觉间加快了步伐。
本来还有阻止之意的四人,听到凌霜说这个紫衫女孩与凌风的关系非同一般,顿时心下了然,无人再去试图上前阻止,反而都很自觉地让开道路,以免耽误宝贵的时间。虽然此刻四人的心下都有着万般疑问,却也只能暂时压下,等会儿再向凌霜这个唯一的知情者一一询问了。
穿过外堂,转过屏风,推开那道小门,二人终于进入了内室。
看着犹如睡着一般静静躺在软床上一脸病态的凌风,柳月顿时一阵激动,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在那张苍白的清秀面庞上,陡然一震脱离凌霜的臂膀拥扶,跌跌撞撞地朝着床前急步而去。
连日马不停蹄的昼夜奔波,在半路上都不知道累垮了多少匹健马,这两个日夜以来几乎是不眠不休,柳月早就已是身心交瘁、疲惫不堪,全凭一股坚强的意志支撑着透支乏力感觉沉重无比的身躯,抛却一切顾忌,终于从昆仑山光明顶下,赶到了远在数千里之外,此刻更是处于风雨飘摇的湖北东南部黄石小城,见到了魂牵梦萦的那个人。
无力地伏身在床沿处,柳月眼神迷离地盯着那张深深印刻在自己脑海内,这两日来更不知道多少次出现在睡梦中的脸庞,所有的担忧和焦虑顿时尽数消散于无形,紧绷着的心弦亦终于放松了下来,却突然没来由地涌起阵阵的莫名心酸,表面筑起的坚强防线瞬间崩溃,露出那颗满是柔情的脆弱内心,泪珠在不知不觉间自眼角滚滚滑下,模糊了视线,令她那双本就迷离的美眸,更添一分凄迷美感。
见如此情形,凌霜知道自己继续呆下去极是煞风景,当即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内室,静静地伫立于小门前,一边闭目养神,一边默默地关注着室内两人的一举一动。
毕竟这两个人与自己都有着或深或浅的关系,一个是结义大哥,随时都可能从昏迷之中醒转过来;另一个虽然不怎么熟,甚至至今也不过只见过她寥寥三次面,严格来说只是初识而已,但她与自己结义大哥之间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关系,更是有可能会成为自己未来的嫂子,此刻却是随时可能昏迷过去。
情不自禁地,柳月抬手抚上那张不知道多少次出现在睡梦中,此刻却是近在咫尺的面庞,以掌面轻极缓极地摩挲着,细细感受着每一寸皮肤的线条,似乎欲将这张面庞的一切特征都深深地印刻内脑海深处。
随着右手不断地在凌风线条分明的脸庞上轻缓摩挲,柳月只觉得那种心酸的感觉竟莫名其妙地渐渐消敛,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极其轻松的愉悦感,憔悴不已的俏脸上终于又回复笑容,觉得这一路上的奔波劳累都是值得的。
一双凄迷的美眸透射出脉脉柔情,柳月眨也不眨一眼地直盯着静静地躺在软床上的凌风,只见他那张清秀的脸庞上,此刻完全没有了在光明顶上时,面对天下群雄的那种漠视一切的狂傲、邪异,一片平静、柔和,有如睡着的孩子一般;只是,眉宇间却透着丝丝若有若无的孤寂之意,似乎心底下有着某种难以化开的悲苦。
看着凌风此刻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神色,柳月心头没来由地一疼,正自轻缓摩挲对方脸庞的右手不由自主地向上移去,指尖轻柔之极地来回抚着他那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想用自己的手指将凌风心底深处所有的悲苦尽数化解抚平。
“明明是个大孩子,你又何必装成那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样子呢?”柳月低声道,语气间尽显温柔和心疼,“凌风,你到底经历过怎样的苦楚,竟然在昏迷不醒的情况下,都一直轻皱着眉头,透出丝丝的孤寂?既然想得到他人的关怀和理解,你又何必将自己封闭在孤独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先敞开心扉,他人才能同样如此待你!”
轻轻地叹了口气,柳月深情而又疼惜地轻抚了下凌风微皱的眉头,回手下移,再次开始轻缓地摩挲那张令她魂牵梦萦的面庞,凄迷的美眸更见深情、温柔,嘴角边荡漾起淡淡的甜蜜笑容,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对静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凌风轻语诉说,“你知道吗?自从在成都悦来客栈的那晚之后,你舞剑时那绝美的样子就深深地印刻到了我的脑海里,那一刻我便知道,这一生恐怕都无法将你从我的心底抹去!”
微顿了下,柳月又接着柔声轻语道:“在光明顶上,当你突然喝声向‘白眉鹰王’殷天正发起挑战时,我就知道是你。凌风,你知道当时我有多激动吗?真的想不到,能在短短几天后再一次见到你,更加想不到你就是五年前那个风云一时的凌风。那时候,面对天下群雄,你不仅仍旧泰然自若,更是一副漠视一切的狂傲模样,似乎任何事物都不被你放在眼里、心上,你知道当时我有多震撼吗?本来就很难将你忘却,这下子就更难了!”
说到这里,柳月满是柔情的美眸内突然闪过一阵痛苦之色,嘴角边的甜蜜笑容亦是一滞,渐转苦涩,声音轻至几不可闻地低语道:“可是,你对我却是形同陌路,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难受吗?时隔仅仅半天,竟然又在光明顶山脚下遇到了你,听了那个白衣男子抚弹的曲子,我终于意识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絮絮叨叨这么久,柳月终于将憋在心里许久的那句话,亲口对魂牵梦萦的那个人说了出来,虽然那个人还在昏迷不醒,但仍是感到一阵轻松。
不管他能不能听到自己告白的这句话,在柳月来说,只要能够见到他,再亲口说出憋在心里很久的这句话,就足够了!
将一切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柳月终于彻底放松下来,顿时觉得一阵阵的疲倦之意如排山倒海般地席卷而来,头脑一阵强烈的晕眩,视线更加模糊,眼皮渐感沉重,娇躯一阵酥软乏力,就这么伏身在凌风的身上,旋即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