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这就是你所说的证据?”听完杨旭将之前那片刻间与凌风谈论的相关事宜点滴不漏地细细述来,叶飞亦惊亦喜地脱口问道。
一口气接连喝了满满两大杯水后,杨旭才消解了口干舌燥的感觉,抬眼微显疑惑地反问道:“怎么了?难道其中有什么不对,还是你另外发现了其它的疑点?”
“这倒不是。”叶飞摇头笑道,脸上的神色已经彻底回复如常,伸出右手食指侃侃而谈道:“其它的地方我也同意你的看法,只除了一点!”
“哪一点?”杨旭接声问道。
神色不自禁地一正,叶飞肃然凝声道:“如果说这次的黄石城事件之中有什么阴谋的话,其幕后主使者也只可能是傲天,绝不可能是凌风!”
看着叶飞脸上那笃定之极的神情,杨旭不由自主地也问出了前者不久前才刚向自己问过的问题,“为什么?”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叶飞嘴角边逸散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意,淡淡道:“正如老大之前所言,凌风这个人自负狂傲之极,决不屑于耍弄任何手段和心计!”
虽然这话杨旭之前确实说过,也是出于真心,但却多数是受当时的情形所迫,为了安抚情绪过于激动的叶飞,并不认为仅凭这一点就可以洗脱掉凌风有可能是这一阴谋的幕后主使者的嫌疑。
微一皱眉头,杨旭疑惑不解地道:“这一点,确实没什么可说的,我也觉得凌风他不是那种工于心计的人。但是,只凭这一点也不能说明幕后主使者绝不可能是凌风啊!毕竟,人心隔肚皮,他到底是怎样的人,谁又能说得准呢?况且,一切事情的矛头无一不指向他,这可是铁一般不争的事实!”
“可是,老大!”叶飞脸上的笃定之色瞬间敛去,微显急躁地抢声道:“你不觉得这些事情都太过于巧合了吗?一切的矛头都指向凌风,就像是有人故意如此为之一般,我更认为是有人要设计陷害他!”
“小飞,你先冷静下!”杨旭抬手温声安抚道,眉头皱得更紧,眼神微显迷惑地道:“这个可能,我不是没想过。你也说了,如果真有阴谋的话,其幕后主使者不是傲天就是凌风。可是,以傲天跟凌风的关系,还有凌风如今的威名声势,怎么说都对天下是百利而无一害,傲天如果在这个时候去设计陷害凌风,这岂不是损人不利己,自毁帮派的大好前程吗?”
听闻杨旭如此解释,叶飞的眉头亦不禁皱了起来,脸上的迷惑之色渐深,喃喃自语道:“既不可能是凌风,也没理由是傲天,那到底是谁在暗中搅风搅雨?”
“是啊!就是因为如此,我才在来回地问自己,这到底是蓄意的阴谋,还只是巧合所致?”杨旭眼神内的迷惑更甚三分,梦呓般地接口道,越往下想越是想不通,眉头都几乎绞在了一起。
一时间,两个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宿舍大厅终于恢复一片寂静。
对于杨、叶二人之间的讨论,此时已然进入游戏的凌风自然不会知晓,以他狂傲的性格,就算身处现场,也不会去关心这些。今时今日的凌风,只想追求剑道和更强大的实力,其它的一切名利,不过是虚幻的过眼云烟罢了,在时间的长流中不堪一击。
现实短短半日,游戏已是两昼一夜。
可是,小院内却是幽静如昔,在这两昼一夜间没有任何的波折发生,更别说是顶尖杀手“诡刺”行刺了。
异乎寻常的平静无波,却令整个小院的气氛更加紧张,不断在小院内循着某一特定规律交叉巡逻的数支精英护卫小队,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严肃,瞪大双眼巡视着四周的情况,眼神深处却有着一丝紧张和烦躁,显然都感觉到此时情势的不同寻常。
而卓然挺立于大门前的两名守卫,以及遍布于小院内外各个角落的数十名明岗暗哨守卫,虽然亦是满面肃然,眼神内却依然是一片如死水般的沉静,不急不躁,心性显然较之负责巡逻的护卫队员们强上一筹。
某间房间的内室,凌风依然如睡着般地静静躺在舒适之极的高床软枕上,面色较之原来红润了些许,但依然病态的苍白,呼吸却是如绵长平稳如常。
床边不远处,凌霜仍自端坐在高椅上,甚至连坐姿都未曾动过丝毫,脸上却没有因长坐两昼一夜之久而生出烦躁之意,安静得令人难以置信,一心一意地全神守护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结义大哥。
只是,此刻凌霜的气色却是不怎么好,双眼内满布血丝,更透着深深的疲倦,却是仍旧眨也不眨一眼地强撑着。满心的愧疚、自责再加上坐在床边一动未动地熬到现在,连饭都没有安心地吃上一顿,气色自然不会好到哪儿去。
“吱呀”一声微响,将整个房间分隔成内外两室的小门,被人轻轻地从外推开了,紧接着又是同样轻微的关门声,一阵微乎其微的熟悉脚步声渐行渐近,端坐于高椅上的凌霜却是毫无反应。
“庄主,你来了。”感觉到来人走到了自己身后,凌霜便头也不回地轻声道,声音却是略显嘶哑,目光更是半眼都不离开静静躺在床上的凌风身上。
来人赫然是江湖第七大玩家帮派凌云山庄的创始人,凌风的多年好友,凌云。
抬起右手轻轻地放在凌霜的左肩头上,凌云柔声劝道:“小霜,你好好地休息一晚吧,今晚我来守阿风。”
“不用了。”凌霜轻声拒绝道,语气间却充满了斩钉截铁的意味,毫无转圜余地。
上前两步转至凌霜的面前,凌云用双手紧扶着前者的肩头,凝视着面前那张犹有着些许稚嫩此刻却满是倔强的脸庞,微显急切地道:“可是,这样下去你会累垮的!”
眼眸内闪过深深的愧疚和痛苦之色,凌霜毫不退让地迎视着凌云满是关切的目光,轻咬着双唇道:“庄主,你别再劝我了。即使是累垮了,我也心甘情愿!大哥直到现在都还没从昏迷中醒来,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当时我没刺那三剑,大哥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听到凌霜再次自责起来,凌云不禁眉头微皱,一字一句地肃声道:“小霜,这一点我都说过多少次了,阿风受伤跟你刺那三剑没一点儿关系,而且,你那三剑还救了阿风一命呢。如果不是你及时刺出那三剑,让那青衣杀手不得不回手接招,争取到了一点儿宝贵的时间,说不定阿风就已经丧命在他的毒手下,而不是躺在这儿养伤了。”
似乎一点儿都没有把凌云这些苦心劝慰的话听进耳朵里去,凌霜毫不动摇地道:“不管怎样,我都要在这里守着大哥,直到他醒过来!”
对于凌霜的倔强脾气,凌云再也没有一丁点儿的办法,终于放弃了劝他去好好休息一晚的念头,无奈地轻叹口气,只好施以缓兵之计,稍退一步道:“这样吧,小霜,你先去好好吃顿饭,然后再睡上一觉,这样也好养足精神,随时应对那个青衣杀手的再次行刺。别忘了,你可是现在这里所有人中的第一高手,阿风的安全,还要靠你呢!”
闻及青衣杀手随时都有可能再来行刺,凌霜满面血丝的双眼猛然一动,深深的疲倦瞬间尽消,闪过刻骨的仇恨,旋即又暴射出道道骇人的凌厉精芒,阵阵阴寒的凛冽杀气从其体内散发开来,刹那间即已充斥于内室这本就不大的空间的各个角落。
与凌霜仅仅相距咫尺之遥的凌云,饶是功力精深、定力不凡,亦不由被他那刹那间变得血红的双眼骇了一大跳,甚至感觉整个小屋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一大截,情不自禁地将紧扶在对方肩头上的双手松离了此许,惊愕地盯着那双闪射着骇人冷芒的血眸,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看来,小霜是真的把阿风当作大哥来看待了,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在游戏里也只不过是刚认识了十天左右罢了,却是做到了互相推心置腹,情比亲兄弟,如果说出去,谁又会相信?”凌云目光微显呆滞地盯着面前凶相毕露的凌霜,脑子里却在转着其它绝对不合时宜的奇怪念头。
不由地,凌云的脑海里开始浮现与凌风相识以来,直至成为知交好友的一幕幕,这才突然醒觉,原来自己的情况竟与凌霜惊人的相似,自己都不知道是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关系就如此要好了。
想至此处,凌云嘴角边不禁逸散出一丝满是自嘲意味的笑意,“呵呵,阿风他看似是个很难接近的人,性情孤僻多变,其实,他不过是一个单纯而又执拗,期望得到关心的大孩子,一旦心里接受了某人,就会毫不保留地真诚以对。唉,这一点,不知道是好还是坏?虽然,这会让他交到一些难能可贵的真朋友,却也很容易被别人骗!”
心念至此,凌云嘴角边的笑意顿时消散无踪,眉宇间凭添几许担忧,“不过,不可否认的是,阿风的人格魅力确实非同一般,跟他相处得久了,就会渐渐地被他的真性情所感染,令人在这物欲横流的社会中而感觉空虚无比的心灵,得到某种纯净、升华!”
正在凌云魂游天外的时候,凌霜以略显嘶哑的声音轻喝道:“好!庄主,那就麻烦你在这儿代我守一会儿,我去吃饭;不过,睡觉就不必了,我等下静坐养神就好!”
说着,不待凌云说什么,便从两昼一夜以来从未动弹一下的高椅上站起身来,转身举步离去,眼内闪射的冷芒以及身上散发的杀气,都已尽数消敛,神色间除了较之平时冰冷严肃了一些,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