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还没触碰到木门,一道女声就隔着门透了出来,那分明是少女的声音却故作慵懒,听起来竟意外有些......可爱:“哼,小小蝼蚁,胆子倒挺大。”
准备敲门的手有些迟疑,难不成里面的人不是那个枭?可据我所知,这个世界里的人们大多比较含蓄,类似于这种狂拽酷炫的措辞,除了巫神教外少有人用。
可若是枭,这声音显得太过稚嫩了些,我盯着门发愣,还是说,短短四十几年里已产生了两任枭了?
不对,秦书谣避世多年,如果是新任的枭根本没有来这里的理由。
怔愣间,门竟被人用内劲打开,能化气为劲,现在的我并不是她的对手。
想要分辨她的身份也不难,枭善施蛊,而我对蛊物十分敏感,即便是不用内劲加强五感,也能轻易分辨出修习蛊术的人。那么,想要知道此人是不是擅长蛊毒的枭,只消静下心来感受一番便可。
“且近前来。”
我稍加犹豫,终于走上前去。
即便没有抬头,我也知道她此刻正看着我,而我则面带怯懦的抬头,小心翼翼往上觑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坐在上首的是一名三十岁上下,打扮精致容颜瑰丽的女子,她穿着飘逸的黑色云锦缎,裙摆上绣有一大片艳丽茶花,妆容十分成熟妩媚。
只粗粗一瞥,我便发现了她藏在周身的数十种蛊虫,看来,枭估计还是那个枭,只是声音听起来分外年轻而已。
现在的情况略有些尴尬,仿佛一个猎人终于见到了追捕已久的猎物,可惜一人一兽易位而立,猎人提着锄头苦笑不已——他今天是来挖野菜的。
失去内功时便料到可能会有这一天,也顺带想好了对策,但如今真正遇到枭了,我又忍不住质疑起自己的计划来。
面前的人是枭,是传承了巫神教千百年蛊术的人,我如今功力全失自保都难,若不死之事被她知晓了,下场可想而知。
可好不容易得到了巫神教枭的消息,如果这次不跟着她,下次又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她?
富贵险中求,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
心绪千丝万缕,行为上反倒简洁了许多,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大呼:前辈!您缺徒弟么?”
枭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应是不能理解我这莫名其妙的拜师行为。
“你知道我是谁?”她的周身透着杀意。
我匍匐于地面,有些茫然的看向她:“小辈姓陆,单名一个玉字,虽不知前辈的名号,但我只知道,您一定是个强者。”
也不知道枭是不是信了我,笼罩着我的杀意稍减,她一手托腮似是自语:“想拜师?”
我将目光下垂盯着地面,偶尔瞄一眼她的脸色,完美演绎出忐忑又渴望的神情:“我只是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孤儿,没人愿意收我为徒教我武艺。”
总是保持着轻蔑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兴致:“那你告诉我,我凭什么要收你为徒?”
我激动的往前爬了两步,见她神情冷淡,终是没有爬到她脚下:“只要您愿意收我为徒,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不怕累不怕苦不怕痛的!”
潜台词:你可以用我试毒呀。
“住在这儿的人身上的蛊毒是谁解的?”枭毫无征兆的转换了话题。
我一脸茫然:“秦师姐中过蛊?”
她又非常轻蔑的看了我一眼,朝我扔来一个瓷瓶:“吃掉。”
她动作优雅随意,仿佛扔过来的是件普通物什,可我下意识的觉得那是个非常危险的东西。
多年的经历,让我对于蛊物的认知达到了几乎不用看都能知道其作用的级别。因此,刚拿掉掉瓶塞,我便暗道一句天助我也。
我将瓶里那颗跟花生差不多大的药丸取出,随后毫不迟疑的将其吞入腹中。
“果真是个不怕死的,不错。”枭满意的勾起嘴角,“此蛊名为烟花。”
或许是我懵懂无知的表情取悦了她,枭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说道:“你,跟着我吧。”
烟花蛊,因毒发时血液四溅有如烟花绽放,故得名烟花。中蛊之人根据各自体质,全身逐渐长满水泡,水泡堆积而不破,直到某一天,全身的水泡在陡然变为血泡后炸裂,血肉模糊,最终因全身溃烂而亡。
烟花蛊毒发缓慢,也很容易解,挺好的,不用费心编造谎言掩盖我不会中蛊的事,也正好为我恢复内息争取了时间。
“师父,在上,且受徒儿一拜。”我一脸惊喜的磕头,果不其然,额头触及地面前便被掀了开来。
枭神皱着眉头一脸嫌弃:“你还没资格做我徒弟。”
我忙不迭点头:“是是是,前辈说的是,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哼。”枭高冷一哼,奈何她的声音可爱,从中听不出任何不悦,“跟我走。”
我小心翼翼的看向竹帘掩抑的里屋,略带忐忑的问道:“那......前辈,秦师姐她......”
“我很好奇,她会怎么做。”枭神情莫测,难辨喜怒,“我不杀她。”
说罢人已至门外,我只好一溜小跑,茫然的追上前面不急不缓行走的身影。
我跟着她一路蜿蜒前行,莫名其妙的拐进了禁地深处。
终于,她在一棵需要两人才能合抱的巨木下站定:“毒草门的蠢材,把参天大树当草养,这棵日御木,我只花了十六年便把它养成了这般模样。”
我拿不准她是在自言自语还是与我说话,只好接口拍马屁:“前辈真是高才!”
之前从秦书谣处得知,日御木有加强毒性的作用,这里曾经普通的瘴气变得如此诡异,多半是此木之功劳。等解决完枭之后再回头来把这棵奇木砍了,也算是报了数次中瘴毒之仇。
枭不屑的哼了一声,可神情却透露着愉悦,她没再说话,走向日御木旁一间简陋的木屋,我乖巧的跟在她身后,见她进了木屋只好在门口候着。
屋内传来枭不耐烦的声音:“进来。”
“是。”我应答道,随后往木屋内走去,刚进门,一本软踏踏的册子便朝脸上砸来。
我忍住即将涌出的杀意蹲下身子拾起那本软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