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图纸时我也没闲着,头不抬手下不停向洋葱询问关于禁地的信息,洋葱也没有因为我不敬的举动生气,竟耐心与我解答,估计在他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将地图细细誊抄好之后,我把原稿还给了他:“前辈,晚辈怀疑界碑被动过手脚,还望派人前往探查。”
洋葱捏着胡子笑道:“对此我也心生疑虑,也曾派弟子查探过,只是排查起来需要一些时间,姑娘有心了。”
这种熟悉的官方论调,也没说禀明掌门一类的话,难不成他就是掌门了?我不再言语,抱拳行礼,随后离去。
七叶琉璃草和曳尾草都在禁地深处,看地图时并不觉得远,若是用上轻功,来回不过半日。可禁地中毒瘴蔓延,需得压制内息如普通人般的行走,因此我走了半日,却连五分之一的路程都没走满。
眼见暮色渐浓,我看了看图纸,又看了看越发难走的路,一狠心一咬牙加速运转起内功,紧接着脚下几个起落施展起培风步来。
我从洋葱处得知,这毒瘴渗入体内根本无法察觉,可当毒蔓延至全身经脉时,能立即要人性命。之前被蛇咬,为了逼出毒素,我调动内息带着瘴毒在体内运转了个遍,这才无意间激发了剧毒,当初无知的我还以为是蛇毒催化了毒瘴。想来若不是我体质特殊,肯定是当场就死了,只是,楚离似乎早就知道毒瘴内不能运转内功?
踏着枝叶在林间急行,同时加速运转心法,洋葱曾告诉我,普通人陷入昏迷时,内息自行游走,三日左右便能走完一圈。虽不知自己能否算是普通人,但此刻若真在林间晕倒浪费个三四日,醒来时恐怕楚离都下葬了。因此我只能加速运转内息,之后趁着毒瘴游走全身,而自己尚能保持清醒时疯狂的赶一截路。
多年前,我死后三日方可复生,好在而今死的次数渐增,活过来的速度也快上了许多,死后十分钟左右就能重新恢复意识。只可惜刚复活的身躯较为羸弱,强行运转内功会让体内脆弱的经脉受伤,运气差些就是走火入魔,直接一命呜呼了。
即便如此,那七叶琉璃草也是要采的,我如今不过是受些磨难,死不了,若没有琉璃草,楚离就真的死定了。我既涉足江湖,便不能连累身边人的性命。
想来当初若不是因我太过托大,楚离也不用躺在床上,生死不测。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原来就不怎么亮的月亮被云覆盖着,偶尔才露出一丝光让我勉强能辨别前方道路,手中图纸更是模糊得只剩轮廓。我盘膝而坐,稍稍舒缓紧张的神经,正值春季,四周不见虫鸣,森林中安静得有些可怕,细细聆听,却又能听见翅膀扑腾的声音,利爪嵌入树枝的声音,以及,身后几乎微不可查的草叶弯折的声音。
以我多年丰富的野外作死经验判断,已经有夜间的猎食者盯上我了。如今的状态,赶路逃命还勉强可以做到,但要对上暗处的猛兽,绝对只有一个结局——被吃。
且不论野兽的吃相好不好,我曾试过,若是死得四分五裂,会随机从一块骨肉上长好重生,以前也有过从豹子腹中活过来的情况,当然那豹子因为无法消化掉我也无法进食,最后饿死了。
我不想要这样惨烈的死状,最重要的是身边没有替换的衣物,一旦成为食物,不仅无法预料下一次复活的地点,还会没衣服穿。
前有密林却不敢深入,怕无意间走叉迷了路,又怕夜深野兽们伺机而动,把我当了口粮。若是有火还能驱散野兽,可我没带火石火折子。
越想越是头痛,我看向身后,终于云层散去,只留下一条弯月。借着些许月光隐约能看到一个山猫的身影,藏在一片带着露水色泽的草地间。再一看,四周的草都仿佛浸染了水珠,闪闪发着光。
混乱的思绪突然变得清明,哪有才入夜就有露珠的。洋葱给我的药草图鉴我早已铭记于心,随手拔下一株闪光野草,那草叶的形状与七叶琉璃草一般无二。而吸引我目光的琉璃色泽,不过是月光照在展开叶片上,其特殊绒毛反射出的光,果然剔透晶莹宛如琉璃。
只是这草的叶片只有四五片,为何会叫七叶琉璃草?不远处的山猫蓄势待发,我不敢多想又赶紧摘了好几株,在山猫的利爪抓来之前,迅速的运轻功逃走了。
至于曳尾草,我是不准备深入迷林继续寻找了,既然雷隐山庄名头这么响亮,等楚离醒来,让他去找洋葱拿就是了。
踏出禁地范围时,月已高悬,我紧张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下来,内息开始乱窜,行至涌泉时,脚下一软摔倒在地,随后浓郁的睡意席卷来。我趴在地上试图在乱窜的内息中牵引出一道来,可终究力不从心,没能将内功运转一圈。
醒来时天已大亮,我只记得失去意识前,已将琉璃草小心护在了怀间,低头一看,草叶皆完好无损,只是蔫得厉害。
虽说天色接近午时,但我不认为自己只倒了半日。确定了大致方位后,我没选择去找洋葱,而是带上药草去了哑妇人的草屋。
哑妇人在院中翻晒药材,时不时抬头望向外边,为了图省事,我是从后门翻进院子的,因此她并未发现我。
我无视掉自己的年龄,厚着脸皮开口:“姐姐我求到药啦。”
她听到声音后赶忙转过身来,神情紧张的看着我,还朝我比手势似乎在询问什么。我不明白她的手势的含义,将药草递与她,催促道:“妹子愚钝,无法参透姐姐手势中的含义,能不能劳烦姐姐先救人,之后咱们再来笔谈。”
她似乎这才看到我手中拿的是七叶琉璃草,那草叶蔫头耷脑的,也难怪她没能一眼认出。
她接过药神情一松,朝我点了点头,随后进屋去解毒了。
在禁地里待了许久,每死一次就会吐几口血,紧接着昏倒在地,如今衣服上又是血迹又是污泥的,既然楚离那边不需要我帮忙,不如趁这段时间先把自己照顾好。
只是当我洗漱完,擦干头发后,困意毫无防备的就偷袭过来。我头上还搭着布条,眼皮却越来越重......
那件染血的衣裳我似乎还没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