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灵眸一转。
宇文若轩怎么会认识她?自己深在闺中,从未见过外人,又怎么会被一个皇子认识呢?不对,孩童的时候,他甚至还算不得皇子……
莫非……
甄宓忽然想起自己七岁那年因落水而失忆,待她问起七岁前的事情,下人们都回答的犹犹豫豫。她跑去问父亲,她记得父亲那时只是亲切一笑,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打趣道,“宓儿在府中作乱不够,为父又怎么忍心放你出去祸害其他?”
甄宓当下一惊,心底五味陈杂。
此时,二嫂还欲张口,微偏首便止住了。
甄宓冲她的目光而望去。看见大嫂正缠搀着母亲缓缓而至,后面跟着若兮。
老夫人站定,一扫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宇文若轩身上,笑中带疑道,“若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宇文若轩低眉思忖片刻,后而字字句句铿锵有力,“义秋之战南宫大败,并非父皇本意。父皇念南宫世代为将为相,为国流血出汗,忠心可鉴,并不追究其冒犯。然天下动荡不安,政局不稳。俩方如此僵持不下,受苦的必是百姓。南宫最是深明大意之家,不会不懂。故若轩奉父王之命来告之,朝廷不会为难南宫,请南宫为了百姓心系于朝廷!”
宇文若轩的直接倒是让老夫人倏然一惊,过了半响,冷笑声漫延,“此话也同南王讲过?”
“没错!”宇文若轩干脆吐出二字。
“那南王怎么答的?”老夫人反问,唇边甚至还挂着无可置疑的讽笑。
宇文若轩把手往后一背,气宇轩昂道,“南王已同意父皇所说!”
老妇人听闻不禁震后少许,眼中不可思议显露无余。
四周忽而很静,只闻火苗噗噗声响。南宫府众人死死地盯着宇文若轩,脸色复杂,眼中带着疑问和讶异。
甄宓掌心不禁紧握,一瞬间,仿佛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扎了一下,让她痛得有些恍神。她不接受,真的不能接受,也不想接受。
心似不甘,像是溺水人死前也要抓住稻草挣扎一下,证实一下。这时她不禁失笑出声。朱唇轻启,清晰吐出几个反问,“父亲竟同意了?何凭何据证明?别告诉我只是一张巧嘴!”
所有人纷纷侧目,风缓缓吹向火把,光线忽明忽暗,把她的半张脸映的有些虚幻。
宇文若轩仿佛早料如此,笑着从袖中抽出一块绢质文献,向甄宓方向投去。那丝绢极其轻逸,此时还有少许的风,但还是快速准确地落于甄宓手中。
甄宓接丝绢的手不觉一紧,看似镇静,却是暗中小咬了下舌头,口中满是浓咸的血腥味道。看来事情是真的了,而且已经无法再挽回了。
果然老妇人与俩位夫人迅速围至甄宓身边,她自己轻轻展开黄绢,上面洋洋洒洒的墨迹显示开来:我南宫辄誓为效忠新皇!
一笔一划,大义凛然。那字迹真是父亲的亲笔无疑。
娘儿几个面面相觑,一下无语。下人们看着主子的表情也大约能猜出个所以然来,心下便都一凉。
老总管默不作声地望了望府内,满眼的凄然,忍不住叹了口气。
甄宓不禁抬头看了下天,轻云飘纱,星月浩渺,心已空。
父亲无论什么原因,终是舍了这一世的名声。
可是父亲啊父亲,你让南宫如何面对天下百姓,你让南宫如何面对列祖列宗?让南宫,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