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那慧颖的独子,南宇?”
南宇看着自己面前那个白衣儒服的中年儒士,点了点头。他母亲临死前,告诉他若到了上京便拿着一枚古玉去找那大虚学士院的李钰,说那李钰回为他安排好一切。
“慧颖当初于我有恩,在秦州救过我一命,还帮我做了其他要事。既然是她的遗子,我不会亏待了你。你暂且在我的别院中安心住下,等七个月后的科考。你若是在科考中上榜,自然会有好差事。若是落地,我也会为你安排一门事情来做,你且放心便是。”李钰看到南宇给到的那枚古玉,显出惊喜之色来。
他打量了南宇半天,看着与当初的慧颖有几分想象,这便将他的前程安排好了。
“多谢伯父了!”南宇听到这话欣喜不已,自己在上京总算有了个落脚之处,赶忙谢了李钰几声。
南宇一路过来,都留心观察了下李钰的府邸,虽然整体比较简朴,却有一种儒家淡然之气在其中。他在秦州也是见过不少府邸的,却都比李钰的差远了,看来李钰在上京城中的地位不低。
这李钰在外看起虽然有些古板,跟其他大儒士一样有一种高雅的风骨在身。可他对南宇却是十分和善,让南宇心生好感。
李钰恋恋不舍的看着那枚古玉,亲自领着南宇到了一处幽静的别院之中。
“这是我学士府招待贵客的别院,这段时间无人会来居住。这院子十分幽静,无人会打扰到你。我再给你调配几个丫鬟仆人,帮你打点日常一切,你这段时间便可在此处安心读书,等待科考来临。”李钰把这别院给南宇细细介绍了一番,让仆人将南宇的东西放进去。
然后,李钰边让仆人进去把南宇的房间整理好,他则与南宇呆在别院外,询问起他母亲的究竟如何了。
“母亲是一个多月前病逝了!几年前,我们已经被逐出了家族,与周围亲戚也断绝了来往,只是在秦州城外一家农家里居住着。所以母亲病逝的时候,没有亲戚好友知道,只是周围邻居来送了我母亲一程。”南宇叹了口气,“母亲病逝前,嘱咐我若是想要功名的话,变来参加科考。若是到了上京,联系伯父便是!”
“慧颖去世了!”李钰听到南宇所说,竟是十分震惊。接着他微微叹了口气,脸上显出惋惜伤心之色来:“没想到你母亲一代奇女,竟然如此年纪便去了。她死时这般光景,想她也是痛苦不已吧?”
“这倒没有,母亲走的时候反而很开心,一直笑着,嘴里念叨着‘总算回家了,回家了,回家了!’”南宇对于他母亲临死前所说的话,也是不很理解。
李钰初听这话,初始有些惊讶,但细细品味一番,不禁拍案叫绝起来:“慧颖不亏是一代奇女,生前的时候不仅思想比我们高的多。她在世时,常说什么男女平等、三权、共产、天下大同,还鼓捣出许多精妙的东西。即便是她死了,也让我们自惭形秽,感到望尘莫及。生死不过是一体的,所谓死,不过是回去新生而已,这便是回家!”
南宇听到这解释,虽然觉得李钰并未揣摩到母亲的意思,也未反驳,在一旁老老实实呆着。
“虽然你母亲当初与家族断绝关系,可他病逝了,为何你父亲也未曾出现?”李钰突然问道。
听到李钰提起父亲,南宇冷笑一声,给李钰解释起来。
原来这十六年来,李钰都是他母亲一手带大的。他从小就没见到过父亲。他也未听他母亲提起他父亲是什么样子,甚至连父亲这个人他母亲都不愿意多提。
“莫非是遭了不测?”李钰疑道,一个人怎么可能抛弃妻子十几年不见。
“不测,我倒希望是如此!但我母亲曾经说过一句话,那话她只说了一次:既然那个王八蛋他要做负心汉,相当陈世美,老娘就让踏踏实实做了那陈世美。我们母子两个,没有他,一样活的好好的!”南宇冷冷说道。
被抛弃了十几年,一直与母亲相依为命。无论是谁,心中的这份怨气,无论如何也消不掉的。
李钰听到南宇如此说,先是对南宇母亲说的那番豪迈的话露出赞许的神情来,接着叹了口气。
在慧颖和他独子面前,他无论如何都是落下不来那张紧绷的脸来,只是慈爱的抚着南宇,叹道:“慧颖她是一代奇女,想必所托之人也不常人。他十几年不寻找你们母子,定是有什么苦衷的。”
“但愿如此!”南宇看到李钰和善安慰的神色,他倒不好反驳了,就顺下去说道。
他母亲临死前,不知何故,还是告诉了他父亲究竟是谁。
听到父亲的名字后,他内心也是极为震撼。他之前也曾怀疑过父亲,他是不是遭遇了不测,或是有什么隐情不敢来见自己。但是一听到那名字,他立刻知道了,他父亲活的好好的,而且比绝大多数人还要活的自在逍遥。
他父亲不仅没有出事,反而是活的极其牛逼。即便是在他们那秦州,他也时常听到他父亲的名头,有许多少年时常拿他父亲作为榜样,成了这大虚王朝的一个传说。
一个人放弃了做父亲的责任,一夜风流,数月缠绵后,便将他们母子彻底抛弃。
所以这次来到上京,南宇除开参加那五年一次的科考外,便是要会一会这个冷血的父亲,当面质问他这一切的缘由。
想到此,南宇的拳头紧攥,愤恨的向着上京最繁华之地看去,他父亲便在那里。
知道这等事情后,李钰脸上的温情便也多了几分。他一边劝慰起南宇,一边与南宇回忆起他母亲的一些事情来。
听到李钰所说的母亲的事情,南宇差点呆住了。在他印象中,他母亲本来只是一个平凡女子,与周围其他女子没有多少不同。
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短时间内,从李钰口中描述的母亲,竟成了他生平最敬仰的人。
秦州全和楼上自己最喜欢的两首诗词,《满江红》和《春江花月夜》竟然是自己母亲提笔写上去的。而秦州城内那些让他感到惊叹的奇观,水塔,垃圾场,风场等等,竟然都是当初母亲帮助李钰修建上去的。
此外,还有一些自己小时候听到过的传说奇景,赈灾,救民,医治顽疾,立学堂,等等造福于秦州百姓的是,竟然都与母亲摆脱不了干系。
这时他念头中,要向自己父亲讨一个说法的欲望,愈加的强烈了。
等到天色暗去,李钰有事需忙,这才不舍的打住了话题。他让南宇自己在房中歇息,又反复嘱咐了周围仆人,不能对南宇有半点懈怠。
周围那些仆人平时见李钰都是一副威严的脸,即便是对自己的儿女也是极其严格,终日板着脸。像对南宇时这般温柔的神情从未在府里出现过,他们知道这南宇必定有什么来历。所以见到他,也都露出十分恭敬的神色来,把南宇伺候的极好。
吃过晚饭后,南宇向这些仆人问了路,便往外走去。
他手里捏着一样古怪的匕首,正是他之前在天音馆中所持的那柄匕首。这匕首跟平常所见的匕首不一样,竟只只有一面刃,而且可以任意折叠。
母亲死前告诉他,只要到了上京,去那镇国府上,把这些匕首还有另外一张纸递进去,他便能见到自己父亲。那个与大虚王朝三公齐名,掌管了上京大半权力,当今圣上宏武帝的异姓兄弟镇远王何天辰。
镇国府临近皇宫,乃是当今圣上宏武帝赐给在十年前废道兴儒时卓越有功的何天辰,整座府邸气派非凡。镇国府所用的木材乃是西南蛮荒玉泽山上千年萤木,随便一根放到市面上都是达官贵人们疯抢的对象。而镇国府的地板则是来自北海的寒玉花岗,镇国府任意一处的寒玉花岗拿出去变卖,便足够外面家庭几年生活了。
这镇国府的气派,在上京城中,虽比大内皇宫要弱上许多。但比起上京城中的其他宅邸,却是气派的多。
而且当初宏武帝因为何天辰功绩卓越,便赐予何天辰这镇国府,一同赐给了他三千家奴,同随何姓。
当南宇还未靠近那镇国府,只是在外面时,便感到了从那镇国府向外隐隐透出一股浩大的威严来。心性若是稍有不济,便要被那镇国府里散出的威压之势给压倒,双腿不由得跪下。
“此地乃是镇国府,你这书生若无要事,闪到一边去。”
南宇抬起头看着对自己呵斥的那人,是镇国府门前一个看守的门卫。
镇国府正门前的两门卫都穿了一身盔甲,双目炯炯有神,手持弯月大刀,身上对外散出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一看就是武道高手。
南宇一声冷哼,不顾那门卫喝声,走了前去,他脑子里却浮现出很久母亲的一些话语:
“母亲,孩儿要学道术!”
“道术不过是蛊惑人心的东西,不学也罢。”
“那孩儿要学武道!”
“以武对敌,不过是末流之技!”
“那孩儿应该学什么?”
“浩然之气!学习天下民心所向之心,掌控生灵运行之道!”
这时,他不由得皱眉来,打了个颤,想起母亲对自己诡异训练。读书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而更多的时间母亲却是一直对自己灌输着许多怪异的心思。这些都是一些自己之前从未听说过的训练之法,训练的内容也千奇百怪。
那种训练很痛苦!但也让南宇的浩然之气强所未有的强大,一年前,他周身的浩然之气便达到了巅峰。只差一步,他若是步入仕途,或是参加科考,便能突破浩然之气的桎梏,融入自己的身体,随意使用这股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