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东西……傻东西……不要这么哭了……好丑……”
她整个人都埋在他的胸口,哽咽得根本无法抬起头来。
“傻东西……”他摩挲的手往上,放在她的腋下,轻轻地骚她:“傻东西,这样都不笑?”
在他的摩挲下,依旧笑不出来,柔软的胸膛贴着他的胸口,整个人,这时才彻底融入了他的胸口,真正的彻底没有了距离。
这才明白,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也喜爱这个男人,真心诚意的!
完全离不开了。
这一辈子都离不开了。
“傻东西?”他凝视着她柔软的睫毛,劳累了一夜疲倦的容颜。她也抬起头看他——眼神在交汇处,他才惊觉——这么温存的,柔情脉脉的,深挚的眼神!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的!第一次从她身上看到!也是第一次从女人的身上看到。
一阵狂喜。
这才明白——爱!这才是爱!
直到此刻,这个女人,才真的死心塌地了,毫无保留的爱。
自己盼望了许久许久——今日方才真正是两心如一的。
还有什么能把自己和她分开呢?不能,什么都不能够了!无论多么强大的外力,甚至内心,都不能够了。
他伸手,轻轻掴她的鼻子,看她红通通的鼻子,劳累了通宵后兔子一样的眼睛,那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温情,这样的人儿,她的成长的经历,注定的冷清,性子里的冷漠——从来不知道,她也可以如此炽烈地爱,爱人!
“傻东西,你看,你这样子好丑……”
“呸”她的目光忽然变得凶狠,“陛下,你以后无论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否则……”
他好奇地问:“否则怎样?”
她想起昨夜的伤心欲绝,几次欲骑马逃走,否则,自己就走了!真的走了!
“哼,如果你再那样,我就走了,再也不理你了。”
他哈哈大笑:“傻东西,你跑不了的,再也跑不了了。”
不跑了,当然不跑了!
天天都想着逃离,时时都想着扯呼走人,这一次,才真的不走了。第一次,这冷清清的御书房,也有点儿家的感觉了。
他伸出手,搂抱她,二人依偎在一起,良久,只有彼此的心跳。
天,已经亮了。
良久,才叫她一声:“小东西……”
她嗯一声,忽然捂住他的嘴巴——是用嘴唇贴着嘴唇捂住的——那么热烈,就如一团奔放的火焰。
他受宠若惊,半晌无语。
“小东西……”
“陛下,你喜欢我!嘻嘻嘻……”她又说又笑,声音低低的,那么得意,“我现在知道了,你只喜欢我,不喜欢她们……”
他失笑,又欣慰,逗她:“那,你喜不喜欢我?”
她神秘地摇头,见他要“恼怒”,才伸出手指头,轻轻地放在他嘴边,“嘘,陛下,我要决定看你今后的表现,才告诉你,要不要喜欢你……嘻嘻……”
他长叹:“还要考察啊?”
“当然,得考察一辈子呢!”
一辈子!
看一辈子!
她终于把这皇宫当一辈子了!他欣喜若狂,紧紧地拥抱她,二人之间,经历了这一次,感情又深了一层。
透过窗花,证明那是一个艳阳天,早晨的晨曦,久违的暖阳,春天,真的真的要开始了。
她伸手,想拿一件睡衣穿上,却被他一把按住。
“芳菲,不穿……我喜欢这样……”
抱着她光溜溜的身子,舒服到了极点,干嘛多一些碍事的东西?
她红着脸,却挣扎不脱他的熊掌,只好缩在他怀里,任他上下其手。
“陛下,你饿不饿?”
他点头,轻轻咬一下她的耳朵:“小东西,真的很饿了。”
她起身:“我去给你吩咐早点。”
“不嘛,不走……”他紧紧捉住她的腰肢,完全腻在她的怀里,“你干嘛起床?又不需要你去……人家不想你离开嘛……”
“哎呀,恶心兮兮的……”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芳菲笑起来,老大一个男人,竟然还撒娇,真是没羞。
“来人!”
一夜未眠,守候多时的高淼进来。
罗迦大掌一按,又像按蘑菇似的,将那个冒出来的脑袋按下去,用被子将她捂得严严实实的,才笑道:“高淼,传早膳。今日,朕和娘娘就在御书房用早膳。另,通传下去,朕辍朝一日。”
高淼亲眼见到陛下大人好转,虽然眼眶深陷,神色憔悴,可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喜出望外:“是,老奴马上去传膳。陛下,您已经好了?”
“好了好了,朕好了。”
“真是太好了。”
“对了,叫御医们下去休息。”
“陛下,御医们还是留着吧……”
“哈哈哈,不用,朕有娘娘在身边,不用了。叫他们各回岗位待命。”
“是。”
高淼喜滋滋地下去,临走,又悄然看一眼那个隐隐冒出来的头,偷偷地笑一下,还是皇后有办法啊。出去时,才看到门外扔着的那把霜花剑,又满是后怕。
娘娘拿了剑闯进来,幸好幸好。
他心里一直嘀咕,真不知陛下搞什么鬼,早点告诉娘娘不就得了?何必要弄成这样?真是的,自己找罪受。
他摇头,简直不明白,陛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伺候了半辈子,现在自己也不了解了。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二人握着手,十指交扣。然后,芳菲看到,某人的眼睛,一路往下——他的熊掌掀开被子一点点。
她满面通红,啐他一声:“真讨厌。”
他哈哈大笑,靠在床头上,整个人搂住她:“傻东西,以后睡觉都这样……”
她面红耳赤,她以前睡觉,都要穿上睡衣的,这次是特殊情况啦,谁耐烦这样啊。
他却摸着那光溜溜的身子,上下其手,自得其乐:“这样最好不过了,以后都这样……”
“就不!”
他扬起手,作势:“敢不听话?朕打你屁股。”
二人笑闹成一团,可是,他终究是虚弱的,又躺下,虽然没有力气,却心满意足。
门外传来声音:“陛下,早膳送来了。”
“进来。”
他大掌一按,又将那蘑菇似的脑袋按回去。
两名太监放下食盒,赶紧非礼勿视出去了。
芳菲这才坐起来,急不可耐地:“好饿……”她去拿衣服,手却被捉住:“不许!就这样用膳。”
她怒目圆睁:“你以为自己是野人啊?”
野人还要穿个树叶兽皮之类的呢。
“哈哈哈,人生天地间,本来就是赤条条来去的。”
他就不让她穿衣服,死命捉住她的手。
可怜芳菲,只好红了脸,跟他陛下大人“坦陈相对”——当然还顶着个被子啦,只手臂伸出来。
趁陛下大人出去方便,她赶紧悄悄地捞一件衣服裹上。可是,还没裹得很麻利,陛下已经返回来,见她鬼鬼祟祟的,失笑道:“小东西,穿一件衣服,你有必要这样子吗?”
手一伸,某人的衣服啊!
顾不得了,香喷喷的早点来了,开动,吃饭!
早点都是在床上吃的。
燕窝粥,各种软和的糕点。二人折腾了一整夜,尤其是芳菲,骑马跑了大半夜,又服侍陛下大半夜,早已累得快虚脱了,舒舒服服地吃了三大碗燕窝粥,才心满意足地停下。
她放了碗,舒服地抬一下头,肚子却被一只魔掌抓住,是他不还好意的奸笑:“嘿嘿嘿,小猪仔……肚子都吃得鼓突突的了,你总要吃成小肥猪……不过,我喜欢,哈哈哈,我最喜欢肥腻腻的小猪仔了……”
“呸……”她急忙缩回被窝里躺着,生怕那魔掌又跟过来,紧紧地捂住自己。
罗迦哈哈大笑,也躺下去,这才大声喊:“来人,收拾。”
屋子里很快变得干净而安静。
二人并排躺在枕头上,芳菲牵了被子,放在下巴下面,低声地说:“陛下,我们大白天这样躺着是不是不太好?”
他怪有趣的:“小东西,有什么不好的?”
当然是很好啦!许久了,二人都没这样轻松过了。尤其是这些日子,二人猜心,各自有各自的借口,都累得慌——
现在,终于轻松了!
人啊,就是要坦承才会轻松。
罗迦拉住她的手,长叹一声,“芳菲,以后我们永远也不许再这样了。”
她斜他一眼:“都怪你,否则,谁会这样啊?”
反正说来说去,都是自己的错。
“遭了,我还没练剑呢……”她赶紧闭嘴,想起自己昨晚提剑冲进来,某人啊某人,可是还没发现呢!
罗迦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想起自己早上路过某地时看到的那把霜花剑。他心里暗自窃笑不已,这个河东狮,她以为自己不知道?
也幸好她这一冲动——要不是提剑闯进来,只怕不知还要多久才能解开二人的心结!看来,这一次还多亏了她这河东狮性子。
“你还和玉屏一起练剑?”
“当然了。”
“练剑有什么用?”
她咬着嘴唇,哼,当然是用于威慑了!
至于威慑谁,自己就不想明说了。
“芳菲……”他迅速地出手——总是赶在她躲开头颅之前,准确无误地揪住她的耳朵,“你说,你这些日子为何古古怪怪的?”
陛下这是要算旧账了?哼,还问自己?难道不是他的错么?
她要摆脱,却又无法,耳朵被他揪着,拉啊拉啊,一直拉到兔子耳朵那么长么?
“快说,朕觉得你有许多古怪,老实一一交代出来……”
心里那个虚啊!
拜托,千万不要问起小荷!什么都不要问。要是追究起来……
果然,陛下的嘴型,好像要说“小”字。
她的眼珠子红得要滴出血来,里面全是血丝,刚刚喝了三碗燕窝粥的红润也抵挡不住困倦,不停地打着哈欠:“呀呀呀,好困呀,我要睡觉了……陛下,我们休息嘛……我好累耶……”
罗迦失笑,这个小东西,关键时刻就这样,可是,见她的样子,是真的很困了。连续多日,藏着心事,夜不能眠,昨夜又熬了一个通宵——还有他尚不知道的,她骑马乱跑的体力严重透支。
他虽然心急如焚,可是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忍心一再揪住她算账。
“芳菲……”
正要揪她的耳朵,她却已经整个人埋在他的怀里,呼呼大睡起来。
“喂,芳菲,你睡着了在打呼噜……难听死了,真的是猪仔……只有小猪仔才会才出这么可怕的声音,以前朕怎么没发现你这个陋习呢?”
她根本听不见,很舒适地躺在他的怀里,两只腿都彻底霸在他的身子上,自顾自地好梦去了。
罗迦哭笑不得,真是服了,睡得这么快,吃了就睡,果然一直是她的看家本领。他也不再闹她,病痛折磨了这么久,他也需要更多的休息,二人躺下,又沉沉地睡下去。
当黎明的第一缕晨曦洒在屋顶上时,琉璃殿也悄悄地躁动起来。张婕妤和贴身宫女小飘一起呆在内室,进来的是小翠,慌慌张张的,又带了点笑容,低声地:“娘娘,昨晚果然是皇后闯马厩,据说皇后拿了一把剑,到处乱闯,好吓人……”
张婕妤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果然是她!昨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其他人也不是瞎子,尤其是她,早就得到了消息,这个死肥球,拿着宝剑去干什么?要去诛杀陛下?
“马场的马夫怎么说?”
“那个马夫是奴婢的远亲,他吩咐奴婢什么都不许乱说。他说娘娘当时拿着剑,骑了马,一直冲去了御书房……”
“冲去御书房干什么?”
小飘低声道:“肯定是因为陛下宠幸了小荷……”
小翠惊喜道:“真希望陛下把她抓起来了……”
张婕妤急忙问:“皇后现在哪里?”
“不知道!据说骑马疯跑了一阵就不见了。此后,再也无人见到她的身影。”
“会不会是被陛下捉了?要是把她抓住,治一个罪名,废黜她就好了……”
皇后悍妒,拿了刀剑威逼陛下,这真是废黜她的最好理由。可是,陛下真的会废黜她?而且,她为什么要突然发疯?难道真的是小荷的原因?
张婕妤陷入沉思里,良久,才摇头,自言自语:“我怎么总觉得事情很奇怪?”
“娘娘,你觉得哪里奇怪?”
“据我所知,陛下从未去玉堂过夜。”
“那?小荷的赏赐是哪里来的?”
小飘也问:“小荷是有点古怪。人人都说她的东西是陛下赏赐的,可是,奴婢怎么也打听不到,据说,每次去赏赐,都是一个老太监去的!按理说,陛下赏赐她那么多东西,皇后不可能无动于衷,可是,皇后每次对她都是冷冷淡淡的,却从不刁难……”
张婕妤恨得咬牙切齿,那死肥球,除了刁难自己,根本就不刁难其他人!的确,就连小荷她也从不刁难。
“依照皇后的性子,若是陛下真的赏赐了小荷这么多东西,她不可能不刁难,她是绝不可能怕小荷的……”
张婕妤蓦然惊醒:“莫非小荷跟她在演戏?难道她的东西都是皇后赏赐的?”
“娘娘,这完全有可能。您想想,现在是皇后主管内务府,一应赏赐,都是皇后打理。陛下明明知道她凶悍泼辣,岂能明目张胆地去赏赐小荷……而且,小荷的赏赐来得蹊跷,都说是陛下赏赐的,谁知道,是不是陛下赏赐的?”
张婕妤暗暗惊讶,难道陛下真的见了美人也不心动了?
她本来十拿九稳的就是这一点,陛下也是男人!再他对皇后如何宠爱,他也是一个男人。男人的本质就决定了会喜新厌旧,没有道理他见了小荷就毫不心动。
难道这个赌注下错了?
她摇头,坚决地摇头:“我就不信,食肉的动物会吃草了!说陛下从未宠幸过小荷,我绝不相信!而且,皇后不可能拿这么多东西出来赏赐美女。当初对小怜,她可是恨得咬牙切齿,而且……”按照一般人的思维,那么昂贵的珠宝,女人天生喜爱珠宝,没道理皇后自己不留着,却拿去给其他年轻漂亮的女人?
可是,难道那死肥球变招了?
她先笼络了小荷,让小荷做她的走狗,一起服侍陛下,稳固她的位置?
可是,那死肥球本质上跟左淑妃一样,总是把自己的宫殿里的宫女弄得又老又丑,生怕谁趁机上位,按理说,也不可能啊。
“娘娘,我们该去问问左淑妃。”
“现在左淑妃天天躲藏在玉堂,从不露面的。”
就因为左淑妃完全隐藏在玉堂,所以,才打探不出任何的消息了。
“小飘,你们马上出去,再打探一下消息。”
“是,娘娘。”
后天就是祭祀大典了,当然是希望皇后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而且,因为是祭祀大典的到来,管制也相对放松了,甚至琉璃殿的人也可以自由走动了。
张婕妤也亲自出去。
她没有走出太远,只在琉璃殿前面的花园徘徊。晴朗的春日,一夜之间,枯干的树枝就长出了新芽。已经是二月下旬,就快到三月了。再是寒冷,树叶也有新芽了。
她停下脚步,看着一个人施施然地而来。
小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