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考虑,她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一天。
有些人她愿意坐下来与之谈和,而有些人始终是个威胁,必须消失,彻底消失,否则她将夜夜难以入眠。
她至今都清楚地记得,是拓跋望那一掌将师父打落城墙。她也不会忘记李诗蕴的傲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指着师父说“我要他”。凡是把主意打到师父身上的人,必须在这个世上彻底死绝!
手握信函,子惜缓慢地走在九重天空寂的殿阁中,如水的月光从镂空的窗格挥洒下来,一地的静谧。当她起床时,大部分人都睡下了,她仿佛是活在黑暗下的鬼魂,在无人的殿阁中幽幽飘荡。但她很清楚自己是人非鬼,需要食五谷,维持一天的能量。
子惜在九重天的小厨房前停步。
门开着,暖色调的烛火从小厨房里透出,一个优雅的身影在里面忙碌着。
端华穿着白衣,他的袖口和下摆处明显脏了,干净修长的素手揭开陈旧的锅盖,一股雾蒙蒙的热气向他的脸扑去,他立刻用衣袖轻轻地半遮住脸以免烫伤,然后小心翼翼地查看锅里的饭菜,似乎没达到想要的效果,他皱了皱眉,又把锅盖给合上了。
他优雅地转身,几缕散发从鬓角滑落,从容镇定的面容下频添几分狼狈。他走到灶台下添柴加火,火光忽明忽暗,照在他清华俊逸的脸庞上,说不出的诡异。
子惜不由自主地走到门口,怔怔地望着端华忙里忙外。
在她的记忆中,端华是高高在上的师尊,坐在比皇帝更高的位置,漠然俯视众生,他也可以远离红尘俗世,在世外桃源里悠闲地看日出日落,仿佛只要一滴纯净的露珠,便可维持他的生命。他不食人间烟火,他超然脱俗,他是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神圣不可侵。
原来,他也可以像普通人那样在厨房里忙碌,做着这些凡夫俗子的日常琐事。
子惜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意识懵懂,然后做了一件很久没做过的傻事,她机械地转头,前额狠狠地撞了下门板,“咚”的一声,撞出一块乌青,意识终于恢复了清醒状态。
听见声音,端华转过头,没有感情地看着她额上的乌青块。子惜也不在乎,亟亟走上前,将端华从灶台下拉了起来。她的手里握着朝歌城的信函,端华一眼便看见了,眼神突然变得比往常更冷。
子惜察觉出他的目光变化,心虚地将信函投入火中,瞬间化为灰烬。
端华没问她信函里写了些什么,因为他早就看过了。这封信白天送到,当时子惜仍在睡觉,他便坦然地拆信一阅。也幸好他事先读过此信,这才意识到子惜每次出门都在做危险的事,想起上一次子惜从外面回来后肩上负伤,他觉得有必要时时刻刻盯着她。
他遗忘了过去,她又不愿意告诉他过去发生的事,又不能强迫她,他现在能做的,仅仅是盯紧她、看牢她,不许她远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