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师兄们为何推脱掌门一职吗?”子惜平淡地问。
方若沉默片刻,低下头轻声道:“知道的。”邀请玉虚门掌门的人是魔教教主,魔教教主曾经被江湖正派联盟围杀,现在,魔教教主来报仇了,他此行凶多吉少。
“你为何不推脱?”子惜又问。他是最有理由推脱的那个人,年纪小又患眼疾。
方若安静地回道:“总要有人赴宴的。”否则死的人只会更多。
子惜似乎听见了那孩子没有说出口的心里话。她猛地发现,自己从不知何时开始,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大魔头,不分青红皂白,只顾心情行事。
“你杀过人吗?”子惜转过头,望向主座之前的冰棺,半透明的红盖头蒙着她的眼,使她所见的一切都染成了血色。她不懂自己为何要问这个孩子这些多余的话,也许是她越来越随心所欲,图一时高兴而已。
“没有。”方若顺从似得回答。
子惜不再问什么,迈开步子,沿着红地毯继续往前走,在通往主座的石阶前停下。她抬起头,仰望那个盘腿坐在冰棺前的男人,那个男人也望着他,眼底有着醉酒后的迷蒙,全身破败肮脏,蓬乱的头发遮住半张脸,胡渣和风霜爬满整张脸,几乎认不出他是谁。
然而,那个男人从不需要认他的脸,子惜认识他那么多年,从未真正见过他的脸,她只认得他的身形,以及那只从不离身的酒葫芦。
整天醉酒、满身酒气、步伐虚晃,那么多年了,他至始至终是一副颓废将死的模样,喝酒、失踪、装死是这么些年他一直在重复的事。
子惜正欲开口问他些什么。
突然!
一道白影自人群中疾速蹿出,白光一闪,直冲向子惜的背后要害。
玄溟教的大部分人都看见一个男人手执一把雪亮的匕首,目标是看似毫无防备的子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抬抬手就能阻止那个男人刺杀子惜,然而他们都选择了冷眼旁观,在玄溟教的法则里,他们没有义务救教主。
江湖正派也都清楚地看见了,刺杀子惜的男人是云中城云家的少主云芷,正派不可能出手救子惜,他们更希望云芷能得手,可是他们也都明白,云芷不过是在以卵击石,不过是去送死罢了。
云芷太小看如今的子惜了,或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子惜如今的警觉性犹如野兽,看似平平淡淡,事实上她时时刻刻都在防备着周围。子惜懒得转头去看是谁要刺杀她,右手自宽大的袖子里伸出,手腕一转,掌心推出,一股夺命噬魂的真气疾射而出。
云芷没能接近子惜,喷出一口血,身子重重地向后栽倒。
周围的人急忙后退,以免接触到倒霉晦气的云芷。
子惜并未躲闪,任由云芷喷出的血溅在她的手上,她的嫁衣上。微微侧过头,瞥了眼当场毙命的云芷,心底生出一股悲凉,不是为云芷的死,而是为自己的手上又多了一条人命,她的手再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