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焕惊悚地抬头,他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
大红的嫁衣像一团妖异的火,一朵冷艳的梅花在新娘光洁的眉心怒放,优美的唇瓣似能滴出血。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新娘都像她一样美,但他知道没有哪位新娘会像她一样冷。
那本应羞涩幸福的面容只有冷漠,本该坐在花轿里等待新郎迎娶的新娘,站在了他的面前,冷漠地俯视着他,没有花轿,没有新郎,只有一位孤零零的看起来有些可怜的新娘。
可是叶焕没资格可怜她,他比她更可怜,因为他的命此刻握在她的手里。
“退后。”子惜冷淡地说出两个字,而后远望大军后方,“我和我的迎亲队要从这条路经过。”
真气控制着一丈以内的气流,所有企图靠近子惜的战士,全部震晕,唯独跌坐在子惜脚下的叶焕幸免于难。
“退后……”叶焕愣了一瞬,方才想起自己要做什么,声嘶力竭地大喊,“退后!大军退后!”
子惜不需要再证明什么。
她用行动告诉了所有人——
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对方必须严格执行,反抗者,杀!
如果说,江湖正邪两派、应秋碧野两国,逼得子惜走上复仇之路,变得冷漠少情。那么,是郎佳、玄溟教将子惜彻底逼上绝境,使她变得冷酷、绝决、唯我独尊。她越来越极端,沉默、寡言、说一不二,违令者,拿命抵,杀人犹如摘花。
天下人负她,她便舍弃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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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玄溟教时,子惜怀孕整六个月,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她肚子的变化,凸出了,丰满了。
江湖正派也终于知道了子惜身怀六甲,一部分人同情子惜,可怜她腹中的孩子,也为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内疚,另一部分人后悔当初没有除掉子惜,如今多出一个孽种,后患无穷。
六个月的身孕,子惜已明显感觉到胎动,可是她高兴不起来,她的身边全是敌人,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越来越大的肚子令她的行动迟缓,走路疲惫,可是她不得不表现出和往常一样的灵敏和轻松,她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看见她的力不从心。
她很累。
身累、心累,各方面都累。
可是,她没有累的权利,没有休息的时间。
一回到玄溟教,婚礼便开始举行。
留在玄溟教的人,按照他们的喜好已将玄溟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布置得喜气洋洋,大块大块的红色水云纱在冬日的寒风里飘摇,红绸为饰,红毯为路。
新郎的魂魄已经西去,这注定是一场充斥死亡的婚礼,邀请的宾客是新人的仇家,婚宴伴随着杀戮与血腥。
子惜身穿奢华妖异的大红嫁衣,半透明的红头盖蒙着她的脸庞,凤凰涅槃的广袖垂地,裙幅拖地三尺余。
鸳鸯戏水的红绸绣花鞋踏上鲜红似血的红地毯,她将从玄溟教最外围的白骐村,一路踩着红地毯走进九霄云宫,走上九重天,在大殿里与端华拜堂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