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惜一愣,旋即凄苦而自嘲地笑了笑。
师父很少喝令她跪下,记忆中印象最深的那次是拜师的时候,她跪在他的面前,朝他三磕头,发誓今生今世不背叛他、不欺骗他、不忤逆他。他是师父,她是徒弟,一直都是,从未改变。
子惜落寞地退后一步,双膝弯曲,跪在端华面前,然后弯腰磕头,前额轻碰冷硬的木地板。水榭底下,照射不到阳光的湖水透出丝丝缕缕的寒气,穿过木地板,冷了她的身、寒了她的心。
磕头完毕,她直起上半身,直视端华冷漠的眼眸。
她硬逼着自己保持平静,告诉自己一定要显得不在乎,不给他先出声的机会,对他说道:“师父从来都只把我当作徒弟。师父要我承认喜欢师父,之后又告诉我,想要师父就凭本事抢到手。到底什么才是抢到手?一定要说的话,师父的身子徒儿已经得到了,余下的,徒儿再没本事得到,因为师父没有心、没有爱,师父时时刻刻提醒着徒儿,您是师父,您只当我是徒弟。”
她又拜倒下去,伏在透寒的地板上,长拜不起,以此提醒着自己,也提醒着他,他是师父、是师尊,而不是爱人,没有哪对爱侣一见面就要遵行长辈礼节,行叩拜礼的。
端华愣住了,原要叱责她的话咔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经过那么多的事,他已明白自己也是爱她的,同时,他也从未忘记过他们是师徒的这层关系,一看见她,他首先想到的是——他是师父,她是徒弟;他是长辈,她是小辈。
所以,他总是先以师长的姿态对待她,将那份禁忌的爱埋在心底而不自知。并非刻意忽视她,而是他已习惯,习惯做她的师父。
端华叹息一声,疲惫地道:“你起来吧。”
子惜听他放软了语气,使起性子来,倔强地说道:“不起来。”
端华脸色一沉,冷喝:“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子惜身子一颤,她又何尝不是将自己视为他的徒弟?爱他的同时也将他视为尊长一般的敬畏。
她乖乖地站了起来,垂下头不敢再直视他,就像犯了错的小孩等待师长的训诫。
端华很满意她此刻的表现,然而那种满意很快便被另一重担忧覆盖了。他此刻的姿态又是师父对着徒弟,如果他们之间不改变,永远都只能是师徒。
其实,端华没有子惜那么多的七情六欲,即便因为子惜而滋长了一些,也能轻易克制下去。他们是师徒也好、是爱侣也罢,他们此生都将牵绊在一起。
就这样维持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端华如此思考——
就让她一直陪着他……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惊雷,端华脱口问出:“我不在你身边,你如何排解缥缈神功的热量?”
子惜一惊抬头,她听得出端华语气里的焦躁和不安,他是那么的孤清冷绝,何时出现过恐慌?不忍令他担忧,将在玄溟教领悟的内功心法一一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