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洛云此时似有感应似的,握着苏婉的手也松开了,苏婉只那样轻轻一抽便将手抽出来了。苏婉看了看被血凝结的伤口处,小心的,一小块一小块的将里衣剪了下来。
别看只是这样的小动作,对于常年不怎么做女红的苏婉来说,拿剪子还是上辈子的事,做起来就真的有些费力气。
饶是苏婉再小心,也会有牵扯到燕洛云伤口处皮肉的时候。燕洛云也是受得住,竟是一声也没吭的忍着。
苏婉强忍着泪水,略带了些哭腔的说:“你忍着点,很快就好,我会很小心的。”
此时燕洛云只是疼到了极点,意识却还是有的,听到苏婉如此说,心知她是担心自己,便使了天大的劲儿睁开了眼,看了看苏婉。眼神中的安慰与痛楚,苏婉看得清清楚楚。
若不是因着她,他是不会受伤的!
苏婉用那一小块布蘸了温热的水,一点一点的滴落在伤口处,先用水将伤口处凝结的血液化开,再进行清洗。这是个仔细且费力的活,苏婉做得一丝不苟。
血水换了三盆后,海西风终于回来了,拉着一个赤脚郎中。
据说此人偶尔会给寨中的人治治刀伤,是个可靠的人。
既是郎中来了,苏婉也是放心不少,她只需坐在旁边握着燕洛云的手便好,其他的事情都交给了郎中和明翠。
还好是大冬天!还好有个郎中!还好有止血的草药!苏婉握着燕洛云的手很紧,她很紧张。这个人的命是多么的金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人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从未经历如此狼狈的事,她知道!这个人,从相遇至今对她百依百顺,总在她遇难时救助于她,她懂!
是依靠,是感动,还是喜欢?苏婉不知道。她只知道,他不能有事!
也许还是因为她不够强大,她的网铺得还不够广,她心中的帝国还刚打好基石。
许是郎中看出她的担心,一边敷药,一边说:“夫人不用担心,没事的。好在是冬日,每日换三次药,不过半月就会开始愈合的。”
苏婉一心在燕洛云的伤势上,哪听到别人对她的称呼,便没个好气儿的说:“不担心?换你试试,皮肉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说没事。你可知他是多金贵的人!”
那郎中平白的被人呛了几句,心里自是不太舒畅,好在体谅苏婉此时的心情,还好没和她计较,只说:“小的看二位相貌似天人,是吉人之相,夫人不必过忧。”
苏婉只恹恹的,瞧着燕洛云背上的伤,又看了看他毫无血色的脸,不再回那郎中的话。
等处理好伤口,已是临近辰时,燕洛云已沉沉的睡去,苏婉守在他身边,用手支着脑袋打着盹。
明翠端了一碗清粥进来,轻轻拍醒苏婉,低声说:“小姐,将就着吃些。”
苏婉也是熬了一晚上,此时正是有些饿,也不管那碗里有几颗米,喝了几口后精神终是恢复了些。看了看那碗底,问道:“他们吃了吗?”
明翠这才将寨子里的情况说与她听。
原来,这寨子里也都是穷苦人家,不是被逼得没有田地,便是无处谋生的人。这乔当家的原先有点薄田,后来被一贵族恶霸抢了去,家里失了生活来源,他便想着做点小生意。后来生意倒是有了点起色,奈何那些个贵族子弟欺行霸市,让他交占地费,硬生生将他逼得走投无路,终是做起了贩运贩卖私盐这条路。
这山上原是有些匪头子,以抢劫为生,那带头的便是那个二当家的。乔当家的自做起了那等生意,大路自是不敢走的,于是只拣了山上这些小路,不容易被官家发现。这样一来,与那二当家的自是少不了要打照面的。久而久之,这乔当家的便收服了这一群人,当起了大当家的,引着大家不再做那打家劫舍之事,正正经经开始贩运私盐。
本来这项营生虽是危险,倒还能养活这些人的一家老小。却不想天不作美,七王爷去年开始便大力打击他们,已经逼得他们四五个月没有跑生意了,老本吃得差不多了,如今又是冬日,动物绝迹的时候,更是到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境地。
也正因为如此,这二当家的才又重拾旧业,做起了抢劫一事。不巧的是,苏婉一行人的穿着打扮太过抢眼,被那瘸子瞧见了自是眼红万分,这才有了这么一出戏。
苏婉不时的看看趴在床上的燕洛云,但听得却是认真,便问:“他们这儿总共多少人?”
明翠细细想了想,说:“大概十几人,不过都是些单身男子,便是有家世的也都没敢往山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