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心下一凉,看来老太爷生气得很啊!她低估了一个父亲等女儿十年却只等来女儿香消玉陨消息的心情,她低估了一个父亲眼睁睁看着老伴去逝时口中念着女儿名字时的无奈,她低估了。
府内大厅里,季老太爷坐在最上位,双手拄在柱棍上,眼神空洞无光,却没有一滴泪。季浩川坐在下首,看着父亲异常的样子,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情,他在想什么?季司南垂手立在老太爷身后,心中却是不断叹气。
堂内还坐着季浩川的两个夫人,都不敢大声出气,静静的陪着老太爷。季浩川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此时也坐在一旁。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知道,爷爷很生气,父亲也很奇怪。
突然,天空一声闷雷,紧接着,瓢泼大雨。
季浩川看了看门外,心里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苏婉这丫头怕是还跪在那里,这么大的雨要是淋出个病可怎么得了!
季浩川刚侧了侧身,老太爷却瞪了他一眼,他心里的话又被堵回去了。
满屋的人没有一个敢吭声。
而外面,苏婉却实在是跪在那受罪。
高二娘起身,想扶起苏婉:“主子,要不先躲躲吧,您的脚可再不能泡这雨水里了。”
苏婉一把甩开她的手,一句话也不说。脸上雨水夹着泪水,苏婉的眼睁早已哭得通红,竟有些发肿了。
高二娘跪到苏婉对面,双手扶着苏婉的肩,说:“主子,老太爷会原谅您的,但您得保重身体啊,我们到门沿下躲躲雨,等雨停了再来跪可好?”
苏婉仍是不语,也不动。
柳老三起身,走到苏婉面前跪下,说:“主子,你放过自己好不好,你的脚真的不能再浸水了!”
柳老三作势就要强行将苏婉抱走,苏婉只给了他一个凌厉的眼神,说:“你们若再敢动我,即日起便不用跟着我了。”
高二娘垂下手,哭着说:“主子,您这样太糟贱自己了。”
高二娘重新跪到苏婉身后,柳老三实在是没办法,也只有陪着跪了。他们不要紧,好歹是练武之人,可苏婉一个娇小姐,又有旧疾在身,哪受得住这雨。
半个时辰,雨势虽小了却仍不见停。苏婉已是支撑不住的有些左右摇晃。躲在暗处的小丫头来时看到的正是苏婉倒下那一刻。
那丫头飞奔回厅堂,站在厅外,大声的说:“夫人,不好了,她晕过去了。”
季浩川一听,已经起身,他夫人也站了起来。两人看了看老太爷人,似乎没有反对的样子,两人这才快步去看苏婉。
“婉儿,你醒醒。婉儿……”
高二娘这才说:“老爷,主子她怕是受不住了,赶紧请郎中。主子的腿疾很严重。”
季浩川这才大呼一声:“什么!快,送进去,请郎中。”
后面跟出来的季司南听到此话早已吩咐下去。
季浩川抱起苏婉,季夫人为他撑着伞,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将苏婉送进了季慕真以前的房间。
进进出出的丫头,端水的端水,递帕子的递帕子,又将沐浴的桶打开,准备为苏婉洗外热水澡。
这一切当然是季夫人在安排。她指挥得有条不紊,又说:“老爷,你先出去。妾身先替小姐换衣沐浴,等郎中来了再诊脉,定要先将寒气先驱除了。”
季浩川沉重的点了点头。
出门时高二娘和柳老三已换好衣服,正等在门外。季浩川看了他们一眼,说:“你们随我来。”
两人自是知道这老爷定是有话要问的,便紧跟着上去。
路过厅堂时,老太爷的神情已不是刚才那样空洞无着落,眼里布了血丝,又怀了些忧愁的情绪。季浩川知道,老太爷是担心的。
想了想还是不要在这里问了,如果苏婉情况严重,到时便会惹得老太爷心里不好受。
正好走,却被老太爷叫住:“她怎么样?”
季浩川吱唔了半天,说:“爹,没事儿,您别担心。”
老太爷又把目光落在高二娘两人身上,问:“他们是谁?你带他们去哪?”
季浩川知道定是瞒不住的,便说:“他们是婉儿的奴才,儿子想问点儿事。”
“就在这里问!”
不容违抗的命令。
季浩川无法,只得将两人带进了厅里。两人跪在老太爷面前,给老太爷请了安。季浩川这才问:“你们刚才说你主子有旧疾?”
高二娘低着头说:“主了受过寒,双膝一旦受寒便会钻心的疼,连路都不能走的。前几个月又在逃离的路上,没有将养好,这会儿……这会儿又在雨时泡了这么久,怕是……”
季浩川听得很清楚,苏婉的脚怕是很严重,但老太爷却厉声问道:“怕是什么?说清楚。”
高二娘颤抖着声音说:“怕是会保不住的。”
老太爷手中的柱棍突然就脱离了倔的手,掉在了地上。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他只是还没想清楚,他只是还有些生气,他并不想责罚她的,更不想让她丢失又腿。
老太爷突然站了起来,颤颤微微的用手指着外面,大声说:“叫司南,快去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