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的苏州知府谁也不敢得罪,面对如此形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府衙腾给人家,自己能回避就回避,回避不了就在一旁旁听,绝不敢多说一句话。
梁潇与肖远坐在府衙内廷,苏州知府已把通州私盐案整理成了文书,并递给了肖远,让其作为参考。肖远是位武将,读的是兵书,靠的是抓住战机出其不意。既然知道了该怎么办,他根本不需要这些纸张上的东西。
以肖远往常的脾气,早就把那些“废纸”丢给苏州知府。可他考虑到梁潇才是这件案子的实际主审官,于是肖远就让那苏州知府将文书交给了梁潇。
“梁少爷,您请过目。”苏州知府刚刚听了肖远的介绍,知道这位梁少爷也得罪不起,便一直对他卑躬屈膝。
梁潇看上去风度翩翩,有股子书生气,但他的本质可不是什么文人,况且这个苏州知府的位置本应是梁忠书的。他手握文书扫了一眼,随后便将肖远没有做出的动作给完成了。眉头一皱,脸一沉,把那本文书又丢给了苏州知府。
苏州知府看到这位小少爷的脾气不好,也没敢多言。他索性也不管了,只要安国公的人在他的府衙里吃好喝好,就算是尽到本分了。
当晚,梁潇与肖远研究了一下对此案的看法。梁潇首先问肖远打算如何处置主犯林枫,肖远对此笑了笑道:“这个林枫还是不要再谈了,按照本朝律法,贩卖私盐够一斤者,便可就地正法。我们在从京城赶来的途中,本将接到下属来报,他们怕夜长梦多,已经做主把林枫给斩了。”
“啊!”梁潇不由得大吃一惊,心中感叹这些正规军真是不讲仁慈,说啥就啥呀。不过这样一来也省着梁潇为难,不管他与林枫的关系如何,但也算是相识一场,而且林枫也未曾做出加害梁潇的事情。要让梁潇发话处死林枫,他还有些于心不忍。
“梁少爷,那李延您打算如何处置?”肖远又问梁潇。
“不知肖将军是如何打算的?”梁潇反过来又问肖远。
虽说安国公让肖远按照梁潇的意思处置李延,但梁潇终究初来乍到。出于礼貌,他在说出自己决定之前,先要听一听肖远的意见。
“我们手里有李延以权谋私的证据,理应立即将他处死。不过本将在国公爷那里听到梁少爷所说的话,认为留着这个李延兴许还有用处。只是拉拢李延并非本将强项,所以这事还得请梁少爷帮忙。”
肖远自然明白当初吴坤让他按照梁潇的意思处理李延,就是想要把李延拉拢过来。按说肖远要是战场杀敌,他从未含糊过,但让他耍心计拉拢人,还真没那本事。肖远见梁潇似乎有了打算,便把决定权婉转的交到梁潇手上。
次日,苏州府衙公堂之上。苏州知府虽然不愿意参与其中,但审理李延一事,他这个一府之首总不能连个面都不露。虽是身着官服、头顶乌纱,看起来颇有气质,但神色却始终飘忽不定。他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不知该如何去审这个案子。
说起李延,他此时已身穿囚衣,跪在公堂之下。
当初梁潇没有交出李延所写的准行文书,但李延所犯之罪肖远已心知肚明,便不管他是不是朝廷的三品官员,直接就以疑犯的身份将他与其家眷李芸儿一同关押在了苏州府大牢。
他在牢中住了数日,未曾见到有人来提审过他。时间一长,便有了侥幸之心。甚至猜想林枫言而有信,在出事的同时已经销毁了他亲笔写下的准行文书。
这些天李延的情绪稍稍安稳了一些,可如今到了公堂,由于做贼心虚,心中的恐慌再度强烈。他却始终没敢抬头。只能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
苏州知府迟疑片刻,便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了坐在一旁听审的肖远。公堂审案,知府一句话都不说,这可气坏了肖远。他冲苏州知府轻哼了一声,随后瞪着李延,高声喝道:“大胆李延,你可知罪?”
“本官不知身犯何罪?”李延第一次回话,自然要狡辩一番。可他生来就是个软骨头,被肖远一喝,更加惶恐,说起话来也毫无底气。
“你……”肖远话到嘴边,又顿了一下。
要说治李延的罪,肖远拿出证据,一句话就能让他人头落地。但现在事情有变,他们想拉拢李延,不但要为李延隐瞒罪行,还要让李延因此听命于安国公。若是如此,肖远还真不知该如何去说。
肖远一皱眉,苦恼目光的望着梁潇。梁潇并未言语,他是想到这里坐着的除了知府就是将军,自己一介布衣,暂时先让那两个官儿在公堂上走走形式、耍耍威风,然后再发表言论。
肖远没了主意,见梁潇又不说话,只好把目光投向公堂之上的苏州知府。苏州知府是这的主人,接下来该是哪道程序,也只有他清楚。
那知府原本是笑眯眯的望着肖远,可他看到肖远的眼神之后,笑容一僵,更不知该如何是好。误以为肖远是让他做主,可他什么都不知道,至今为止也只起了一个收押人犯的作用。再说这件事就连刑部都回避了,他一个苏州知府能做得了什么主。二人面面相觑一阵,最终那知府无奈之下,做出了反应。
“大胆李延,你可知罪?”苏州知府真没什么可说的,只好把肖远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本官实在不知身犯何罪?”李延低着头,颤抖的把方才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苏州知府一皱眉,心中暗想:“别说你不知道你身犯何罪,就连我这个苏州知府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你犯了什么罪。”
苏州知府已是万般无奈,苦笑一声,还是把疑问的眼神投向肖远和一旁坐着的梁潇。要是梁潇也够阴险的,非要等到那两个官儿把脸憋得通红,他才起身发话。
“李大人快快请起。”梁潇到了李延近前,笑着说道。
梁潇伸手去扶李延之时,李延才看到梁潇,不过他见了梁潇之后,心中又生起一阵恐慌。他最早认识梁潇的时候,梁潇冒充了一个姓吴的公子,还通过李延,卖给了朝廷一千只铁锅。在那时李延就猜出这个姓吴的公子与安国公沾点关系,只是想不到今日能与他对峙公堂。
可别忘了,李延曾经收过梁潇二百两银子的回扣,单凭这一点,足以让李延的乌纱不保。而如今李延认为这吴公子是安国公安排的来试探他的人,又不禁为自己的处境担心。
“吴……吴公子!”李延看了梁潇一眼,便急忙收回眼神,很不自然的低声说道。
“李大人,近一步说话。”梁潇想到此处并非讲话的地方,于是他在李延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
李延顿时愣住,他不明白梁潇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梁潇信步走进了府衙的内廷。他不知自己该不该跟着去,也不知这一去之后,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