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女人的魂冷不丁出现在我们身后,依旧是那副冰冷可怖的模样,脸上居然挂着和我们同样的神情——惊恐。
是这个神秘的男子让她感到恐慌吧!
她挡在夏禹的身前,本就不甚清楚的魂随着她的颤抖越发飘忽起来,她冲着那男子叫嚷道:“他是我的,谁也不许带走!”
男子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容,余光瞥向我的位置,那眼神,充满了挑衅与玩味,我的心头隐隐觉得不妙,这念头刚刚升起,男子便发难,身边的怪物黑麒麟猛地一跃,瞬间来到了女人身前,仿佛融着黑色的火焰,将女人整个吞噬。
黑麒麟是能生吃灵魂的!
惊讶之余是夏禹略带惊喜又更加恐惧反应,长久以来压抑他的内疚恍若统统消失,但心底那份酸楚又提醒着他,这个连灵魂都不能存在的女人是自己曾深爱过的人啊!
易然反应很快,眼见黑麒麟离夏禹那般近,他拽住还在呆滞的夏禹,将他拉向我们,眼睛紧紧盯着黑麒麟的一举一动,随时面临这怪物的突然发难。
男子拍拍手,像是鼓励,又像是个手令,黑麒麟从容地回头,闪身回到了男子身边,安详地蹲坐在地,它的唇边没有一丝血腥味,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会怀疑,一切是否只是梦境。
“你就像刚出狱的犯人,一刻也等不及了吗?”瓶凡悠悠地说着。
我从来都理解不了,没有什么特殊能力的瓶凡,在面对任何力量的时候,都没有露出过惧意,她是有恃无恐,还是……
“那和坐牢有区别吗?瓶凡小姐,你打算瞒她到什么时候?你知道的,封印已经解开了。”男子对瓶凡的话,不怒反笑,这更让我们心惊,只有当有了完全的把握,才会不顾对手言语上的讽刺。
瓶凡的眼神难得地暗淡了下,很快,那抹痛楚被她重新压回心底,她明白,越是面对可怕的对手,在气势上,越是不能低下一分,否则,就是真正的输了,输的,是生命。
男子开始大笑,那笑声如山崩,如地裂,如一场末日的灾难,山体随着笑声的节奏崩塌瓦解,偏偏洞口被他守住,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只等着被巨石掩埋。
“还不出来吗?”男子停止了笑声,看着东倒西歪的我们,站得笔直,我们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但明显不是我们。
“睡够了吧,鬼王!”男子猛地一跺脚,由他脚底的裂缝如一道闪电,四分五裂。
我们都以为,这回该长眠于此了,那道裂缝却堪堪停在我们跟前,不再前进半分。
“和一群孩子玩过家家吗?”一把浑厚粗狂的声音响起,之后,山洞居然平静了下来。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凭空出现,背对着我们,和男子相对而立。
我似乎听见瓶凡呼气的声音,面对我的疑问,她笑了笑,然后又看向常家桓,“家桓,你不是没有爹的孩子,你的爹是掌管阴府的鬼王,在上一世,他身受重伤流连至雾山长眠修养,如今,终于出世了。”
常家桓的目瞪口呆在情理之中,他呆呆地望着黑斗篷的背影,一副难以置信,“你说,他是我爹?”
“想听故事吗?”瓶凡边说,边带着我们离开山洞的中心,留下两位怪人,他们奇怪地互瞪,都没有动作,也没有开口,或许他们是有交流的,但我们什么也听不见。
瓶凡的轻松很快感染了我们,那生死攸关的紧张都被瓶凡的故事打消,事实正是如此,高手的对决,我们看不懂,还不如了解一下该知道的事。
“这得从上一世说起了,”瓶凡压低了声音,似不想打扰那边的安静,又似随时警惕周围的环境,这样的语调激起了我们的好奇心,我们都凑近了,仔细听着像传奇一般的故事。
“白溪捡到的盒子,是世间最邪恶的存在,用来封印万恶之灵的魂魄,那盒子有个名字,它叫魂冢。”
“魂魄的坟墓?还蛮贴切的……”我轻轻附和了一句。
“这个神奇的盒子只能封印,没有消灭他们的能力,也许,还指望着那些恶灵有一天能从善吧。”瓶凡淡淡地苦笑一声,说着她自己也不信的话,“总之,当那些邪灵经历一段时间的冲撞,封印淡去,盒子就会被打开。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人为。像这次,封印的时间不会这么快失效的,一定是有人打开了,他根本不知道这盒子的可怕,也不知道要承担怎样的后果……”
“上一世盒子被冲破的时候,当世各界神灵伸手协助,和邪灵进行了一场旷世大战,神灵和邪灵都伤亡惨重,包括鬼王,那奄奄一息,坠毁在雾山附近,那时的他,随便一个凡人就能制他于死地,但是,一个善良的女人救了他。
鬼王渐渐被女人感动,并且爱上了这个简单美丽的女人,只是他不可能一直留在世间,而且,村民们都发现了他的不寻常,为了不影响女人的生活,他独自在雾山休养,可是女人怀了他的骨肉……
这不是一个特别的故事,只有亲身经历其中的点滴才能明白那份不易,女人早死,鬼王伤势未愈,年幼的家桓受到种种排挤,但只有他能靠近雾山,因为他和鬼王流着同样的血液。
鬼王冥冥中也一直关爱着家桓,泥石流发难的时候,唯独没有冲毁家桓的村庄,家桓在雾山畅通无阻,任何怪物都害不了他,包括这次,鬼王亲自为家桓挡下敌人。”
故事很简短,或者说瓶凡并不想细细说起这个故事,她刻意隐瞒的细节一定和我有关,我清楚记得,这个男子对她说的话“你还想瞒她多久?”那个她,一定是我。
常家桓还在消化这个故事,水凰火凤紧握着双手,命运之手正推着他们的后背,一步步紧逼,“我们也应该有一个故事……”
“黑麒麟出现了,那我们是不是就该消失了?”火凤担忧着看着瓶凡,她真的不想离开哥哥。
瓶凡低下了头,她不忍看着兄妹俩祈求哀伤的眼神,那似曾相识的神态一分分抓挠着她的心。
“每个人天生就有布置好的命运,你们,我,都是这样,逃得了一世,逃不了生生世世,或许,真正解脱比逃来得轻松吧,奇迹这种东西,我已经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