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延医问药。
昨天情绪波动厉害,又穿着单衣在湿冷的地里坐了一夜,旧伤未去,又添新患,一早上就发起烧来,直到晚饭时分才退了烧醒过来。
宁罗还是有些浑噩。
只是苦了梅墨,又是灌姜汤又是灌药,还要帮她擦身、替换搭在额上的毛巾,又还要为她仔细着,发烧的人爱打被子。一天下来,把这小丫头倒是快累病了。
宁罗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使了梅墨出去看荣源有没有回来。
睡了一天骨头都快睡闪了,宁罗于是叫住正在换水的梅墨说说话儿。
“梅墨,辛苦你了,你也过来坐会。”宁罗嗡声嗡气地唤道。
梅墨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罗姐姐,我没事的。你也别担心,大夫说多休息吃几副药就好了。”
宁罗看着梅墨收拾东西,头有些晕却又不想睡,只是撑了头往外张望。宁罗有些焦急,突然觉得今天日子怎么这么长了:“梅墨,你帮姐姐再去看看,二少爷回来了没?”
梅墨捂着嘴偷笑:“罗姐姐病着原来那么黏二少爷呢,这都问了几次了,人家刚刚才去门口看过呢。”
一席话倒是说得宁罗不好意思了起来,于是转移话题道:“梅墨,那你帮我把那箱子搬过来吧。”
梅墨以为她要整理东西,于是帮宁罗加披了件外衣,又紧了紧被子,这才去把那箱子挪了过来。
宁罗翻翻拣拣,一边嘴里“咕咙”着:“这件旧了…这件花色不好…怎么全都是旧的…”
最后,终于选中了几件衣服和两支钗,满目不舍地望着梅墨,拉了她的手说道:“梅墨,我一直都把你当妹妹的。都怪我平常不怎么置衣物,现在这里只有这点东西还算拿得出手了。这几件衣服里有上次府里发的,也有我自己做的,都没怎么上过身,你要是不嫌弃就凑合着穿吧。这两支钗虽说素了点,要是到了万不得己的时候,还可以剪了当银子使,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预备着也好,就留给你也是个念想。要等以后…”
宁罗正又是欢喜又是不舍地与梅墨道着别,梅墨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突然一下抱住了宁罗,把她吓了一跳。
“罗姐姐,不要哇,你安心养病,大夫说你会没事的,罗姐姐,不要哇,我不要你死…”
宁罗一头黑线。
这时荣源却是回来了,在门口就听到了屋子里的哭声,他皱了眉,斥道:“哭什么哭!”
梅墨吓得一激呤,连忙止了声,福了福,端着盆子抽抽嗒嗒地往外走。
荣源又皱了皱眉,正打算说什么,这时门外传来几声短促的敲门声。荣源看了她半晌:“你休息下,我出去看看。”
于是走出门去,轻轻地带上了门。
门外传来模糊的对话声,似乎是敬叔和荣源。
“姑娘好像有点…”
“我知道…昨儿不是要你…”
“昨儿…也没想到…”
宁罗听了一下,似乎没怎么听懂,再加上刚才闹了那一出,有些乏了,于是靠在枕上养神。
过了一会,随着“吱丫”的一声,宁罗睁开眼来,看到荣源正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有些异样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吃了没?”荣源上前几步走到她床前,眼里有一抹温柔的神采。
“嗯。”宁罗点了点头,带着浓重的鼻音。这时荣源的眼里一抹心疼的神色飞快地一闪而过。
宁罗怕等下话说得多了她又舍不得说出来了,于是深吸了口气,给自己鼓了把劲,突兀地举起手:“我有话说。”
荣源蠕动了一下嘴唇,把刚才要说的话咽了下去,眼神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我要赎身。”
荣源看着她,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才有一段生涩的语句流了出来:“你真决定了?留下来不好么…那天的事,我知道对你打击很大…”停了一会,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你放心,那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宁罗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荣源被她看得有些说不下去了。
宁罗看着他,定定的,表情严肃:“我是认真的,望二公子成全。”
荣源眉毛跳动了一下,突然有种针刺的感觉。
她叫他二公子…
叫得如此生分!
她从没这么叫过他的,她一直都是直接连名带姓叫他荣源的。当然,还有更早以前的元荣。虽然很没顾忌他的身份,敬叔也曾多次对他说她这样于礼不合。可他宁愿她叫他“喂”,也不愿意听她现在一本正经地这么盯着他叫“二公子”。
荣源突然有种心揪的感觉,觉得他好像错过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荣源强忍着心中异样的烦闷,几步过去拉住她的手。宁罗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就只能仍旧让他这么握着。
“一定要离开么,不能留下么…”他不觉中声音有些低沉黯哑,沉吟一下,似乎下了决心,才又接着说道,“那天我说的事,还是有效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护你周全…你再考虑考虑。那你先休息休息,养好病要紧。”
似乎是怕她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后面的话越说越快,一说完,就马上松开了她的手,逃也似是出了房,带上门。
宁罗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那天的那件事就是他不能给她正妻之位,只能让她做他的小妾时,只听得“嘭”的一声,房门已被合上。
宁罗气怒已极,冲着紧闭着的房门大声地吼道:“我就是要赎身!我就是要出府!”
房门紧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不知道已是出了外面的那人有没有听到。
宁罗趴在床上喘粗气,脸贴着被子使劲地捶了几下床沿,又放下。终是没什么作用,于是身子软了下来,仍旧趴在床上脸贴着被子沉思。
当晚,荣源书房的灯亮到很晚,时不时还能看到门上纸窗上走动的黑影。
许是药物的作用,而宁罗那天却睡得很早,也睡得很死、睡得很昏沉。
是啊,很昏沉,很反常的昏沉!
*
*
*求票票,推荐,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