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契的事,到最后也还是没有说。
宁罗倒是打定了主意,荣家丫鬟,她是一定要去试试的,最好是要能选上。
从前虽也碰到几次登徒子,没多久也就解决了。可这次,居然闹到吴婆子那里了,怕是不容易善了。
也许,在吴婆子的心目中,这也算个不错的归宿,吃穿不愁,不缺钱花。
可对她,起码是现在的她,就不是良配了。
虽说她还记着吴婆子的救命之恩,可防人之心也不可无的。
就算这次的事过去了,那以后如果再…
她也不能寄希望于每次都能如此和平的解决。
只要是有那么一次出了事,那后果,也都是她所难以、也不想承受的。
宁罗有一种不安全感。
必须得改变现状才行。
而且要是一劳永逸的解决。
如此,也只能是这样的了。。。
那卖身契,也就只能这样了,走一步算一步了。
再说上等丫鬟的月钱该很高的,就是凭她的姿色不能到上等,中等的应该也不错,多存点钱,再想点办法看能不能赚点外快,争取早点凑到赎身钱。
这天宁罗一样的去上工,午时又帮那李爷去荣锦楼叫两个菜。
看来他还没死心呀。
进了侧门,历叔又向她点头。
忙走过去,招呼,历叔却告诉她荣家的丫鬟招到了。
宁罗突觉一阵心痛,她也不知是什么感觉,就是有些失望的胸闷吧。
她可是把这事当了很大的一个希望的,现在希望落空了,不知道以后怎么办了。
虽说跟没经历这事,实质上也没差别什么,以前有什么问题,现在同样还是那些,也没多什么麻烦,只是少了些可能减少麻烦的希望吧。只是,心态是完全不一样的。
“咳,你也别着急,这事本来也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一结了婚的妇人,本也是做不了少爷的丫鬟的。”历叔看她脸色难看,忙劝道,“不过,现在二少爷那里正缺个粗使的,你倒是合适的。而且听说也不一定要签卖身契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到时候你去问问。”
就这一刻钟的时间,宁罗体会到了什么叫大悲大喜。
从幽深的毫无希望的谷底,一下跃升到了明媚的充满希望的原野。
柳暗花明。
历叔这说话的艺术,真是…
宁罗现在激动的话都说不出了,只一个劲地拉着历叔道谢。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卖身契九成九是不用签了。虽说历叔没肯定地说,但谁不知道他们这些老人,一般都不会把话说满的。他说的可能,那也就是真的很有可能了!再这么有可能的情况下,如果还让她给说砸了,那她的公共关系就学到牛肚子里去了。
至于不能做丫鬟,她倒是赞同得很。同样是伺候人,粗使的虽没那么体面,但也不会那么拘束,要求也不会那么高。
怕什么,扫地擦桌子,她又不是没做过。
历叔只是微笑,说该谢的是那位,是他探的消息。指了指旁边的元荣。
宁罗有些意外。
不过她现在乐开了花,看着元荣也不是那么不顺眼了,看来他也不是那么榆木。
不愧是荣府的亲戚,哪怕是再远的远亲,这消息就是比其他人清快多了。
宁罗禁不住的又对两人千恩万谢。
当晚她就去了荣府,还是有些忐忑的。
面试的过程到是很简单,那位管家对她不想签卖身契倒也不是很意外。只是说如果什么手续都没有,怕是以后不服管束,做事拖沓或者想上工就来不想来就走,那是肯定不行的,问她怎么解决。
宁罗觉得也是,她也不能要求人就一定要相信她,她要犯错了怎么办。这样东家也肯定是不放心的。
灵机一动。她想起了后世的租房合同,如此这般,提出来。
管家似乎眼中精光一闪,进园去了。
八成去请示主子了。
于是,管家让人写了份新的契约:兹有某某镇宁氏妇宁罗,某某年生,自愿聘入荣府为仆妇,时限三年,到期可请自行离府,若逾期仍留府,需经双方同意再行立字续约。另本人承诺,在此契期间听从荣府安排,恪守荣府家规,若有违按家规处置。立此契为凭。某某年月日。
签完契按完印,宁罗现在算是荣府下人了。专负责二少爷的院子洒扫,每月拿着最低的三百文的月例,宁罗心里乐开了花。
书房里的二少爷看了眼文契,摇了摇头。
还真是容易满足。
宁罗收拾收拾,去包子铺远远地看了眼,和吴婆子及饭店老板话声别,又拐去荣锦楼续了会话,就仍旧拎着她那小包袱,搬去了荣府。
宁罗最终还是留了二百文给吴婆子。
虽不多,可也快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现在,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在荣府的日子还是很惬意的。
需要宁罗打扫的地方并不多。刚来第一天敬叔就跟她说只用打理这边院子,没事不要出去那边。
敬叔就是那天面试她的总管,据说是老爷专门拨过来给二少爷的,很信任的老人。
据说二少爷本来是老爷外室生的儿子,两年前外面那女人死了,老爷又实在子嗣单薄,禀明了老太爷才许进园来的。
据说老爷从前很喜欢那位外室,都很少回府来的,才使得荣府上下都很不喜欢这一位新少爷…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听那些下人们说的。
不过,宁罗倒觉的,那位正牌夫人那么多年,老爷的面都没见,还能稳住地位,府里上下都齐心向着她,楞是没让外面受宠的狐狸精进门,还是很有两下子的。
毕竟,老爷府里又不是没有妾。
又不是不让纳妾。
只是不让外面那一位抬进来。
据说,老爷因为这个跟家里闹过很多次,都没有办法,只得外面住了。
如此的,家里的又是更恨上了,连带着老太爷也不待见那一位,怪她拐跑了儿子。
而二少爷的娘,能这么多年都留得住男人,怕也不光是靠感情就能做得到的。
宁罗一直都觉得,感情,有时候是最不可靠的。
只不知道这其中又有着怎样的故事。
荡气回肠,至死不渝…
反正其中七拐八弯的,肯定有很多龌龊事,肯定没有表面的那么光鲜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一般这种富户世家的,水都不浅。
这样想来,二少爷从小不在这边,也不见得不是好事。
只是,没被染得那么黑,遇到那些人,总免不了要吃亏的。
不过也不用替古人担忧,那样的娘,教出来的儿子,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院里,怕也不是表面的那么风平浪静。
宁罗于是更加的谨小慎微,除了本职以外的旁的事,一概都不管,只做一个老实木讷的洒扫妇人。
这个院子,其实只是荣府后院的一个角,又独自开有通向外的后门,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独力的院子。
洒扫需要的时间并不多,其它时间,宁罗没事就学学绣花,或者去少爷书房翻翻书,日子很容易过的。
少爷一般都不在,早出晚归,宁罗又不是贴身伺候的丫头,一般很难碰到。
本来少爷的书是不能乱动的。她每天去擦家具的时候都没人在,有一次碰掉了,捡起来的时候顺便看了下,那是她不熟的繁体字。后来,没人的时候她也去偷偷的认认字,这样,猜着和简体对照,也还很认出了些字。
就这样,长日漫漫,韶光也无聊,富家洒扫娘的日子,也太过闲适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