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又过了两天,其实已是好得七七八八了,宁罗不想动,也懒怠去铺子,于是就仍旧在床上躺着。
反正也还没全好,荣源也是要她再休息休息。
梅墨无事也过来跟她聊聊天说说嘴。平时倒没发觉,这丫头原来也这么八卦嘴碎。
宁罗趴在床上,听梅墨说些丫头婆子揩油拌嘴撒泼的闲闲碎碎的琐事,也不插话,只含了笑静静地听着。
“罗姐姐你知道么,梅香昨儿晚上又没吃什么饭呢。嘻嘻,这几天少爷在你这里吃饭她都气得吃不下吃饭,还不是想着少爷去哄她。嘻嘻,你没看她那脸色,脸都绿了,少爷压根就没理她。”
梅香为人冷傲,对她们这些下人一般都是不假以辞色的,有时还会出言讥讽,也难怪梅墨会不喜欢她。
她这样宁罗也是可以理解。很有几分姿色,又是在少爷面前贴身伺候的。荣源一向对人和气,对她这个从小亲近的人,怕是更有些不同的。像荣府这种人家,在她那个位置,怕是可以算是通房丫头了的。荣家老人,可能也是做的这个打算,只不知荣源得手了没。她自己,也俨然就是拿自己当了荣二的如夫人的。
她还是有些骄傲的资本的。
也难怪她会对令得荣源对她疏远的宁罗百般看不顺眼。
可是,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她又没想要跟她争抢什么。荣源对她,怕也没什么过多的心思的。
两个当事人都没什么,而她还就这么把自己给恨上了。
宁罗不由苦笑,哪天是该跟她说清楚。
同一屋檐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是不愿意这样让人把她当肉中刺的。
还是不得不熟识的人,没必要给自己找这个潜在的麻烦。
“罗姐姐,我看她也是妄想了,这里谁看不出少爷对姐姐的不一般来…”
“墨儿,说什么呢!少爷对谁不是这样的。”这话不能让她再说了,要是传到梅香或者其他有心人的耳里,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她可不想真背上什么惑主的名声。于是,她叉开话题道:“墨儿,我明天怕是要出门了,病了这几天,脸色也不好,要不你帮我挑挑看明天穿什么衣服称些。”
梅墨仍旧嘟嘟囔囔,却也依言去开了衣箱。翻拣了几下,又抱怨道:“姐姐也真是的,就这么几件衣服,真该让少爷给你多添几件哩。”
宁罗不以为然。
她的衣服确实并不多,就刚来时自己带的两套粗布衣服和发的几套制式工服。宁罗进荣府时间还短,还没满一年,又没遇年节,还没到府里添置新衣的时候。
衣服是少了点,她自己头前是没钱,后来有了些钱也懒怠去添置,越发地显得寒碜,连梅墨也看不过眼去。
这样不是挺好么。
其实,她潜意识里,也是有些故意如此的。
她还没忘记当初粗衣陋服还让那老胖子惦记,如今不知怎么又招惹了郑二、周宜文这两个败类,还是怎么不起眼怎么好了,省得引起他们的注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并没觉得自己比当初在饭馆的时候就好了多少,就能靠自己打发了这两人。
她这是怎么了,没的总惹上这种灾星。
这个时代的人,美女还真是见得太少了些,这样也能给自己惹事。
她不由叹息。
梅香翻了半天,翻出件玫红色的裙服来:“就这件,看着喜气…”
宁罗翻了个白眼。当初总管发下来的时候,她就嫌太艳丽想换了去的,但因每人的制式必须得至少有一件喜庆时穿的衣服才没换得成,只得压了箱底。怎还是让她给翻出来了。
宁罗不耐,翻了个身又闭目养起神来。
梅墨似乎瞥到箱底衣服里露出一抹金黄的闪光来,疑惑地挑起上面的衣物,擎出一个物事来。
梅墨一脸兴奋地转身:“姐姐,你这簪子好漂亮,是少爷赏的么?我最好的那支也才只是银的呢,我看梅香那里也都没比这好看的哩。”
梅墨顺口就拿同院的走得近些的梅香作了比,这话要是让她听到了,不知又会如何生气。
现在却又换得宁罗疑惑了。
顺着梅墨的手看过去,那是柄镶宝石的金簪,做工精致地篆刻了暗螺纹,簪尾的宝石攒成一大一小两朵梅花,形态各异,果然是很不错的簪子呢。
宁罗愣了会,心念几转,却突然变了脸色。
她忙挣扎着爬起来披了件外衣,躺得久了身子都不灵活了。
宁罗脸上阴晴不定,拿了梅墨手里的簪子拢在袖中就急急地开门出去,转到院子的偏僻处,见四下没人,将簪子丢地上草丛里扭头就走。
梅墨觉得她奇怪,也跟了过来,看她居然丢了忙着要蹲下去捡:“罗姐姐你怎么啦?也没见你跟少爷吵架呀!这么好的簪子丢了多可惜…”
宁罗忙拉她起来:“没事的,别管它。”
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转身回去又把那簪拣了起来,依旧拢在袖里。
宁罗把梅墨赶回房里,只说闷得慌了要去散散步。
梅墨因她病着,想跟了去也好有个照应。宁罗忙打断她,笑着回说自己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身娇肉贵的,也不过是个丫鬟,从前也吃过苦受过累的,再说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不会有事的。
梅墨拗不过她,只好担心地看了她出了院门。
宁罗也没有走远,心虚虚的,哪还真有什么心思看风景散步。她也没敢走出多远,毕竟袖里还有一个烫手的。到了前院通后院的其中一处转角,见四周没人,忙把金簪丢在了路边的一丛灌木丛里,只微微露出些金光来,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她这才松了口气,伸手弹开头顶擦着发边的枝条,又四周瞄了瞄,紧绷的心才放了下来,斯斯然地踱了回去。
回去时汗已湿偷了衣背,刚才实在是太紧张了。
所幸,还未被人发现,要不她还真不知怎么解释。
宁罗又对梅墨仔细叮嘱了一番,只说得那丫头又是疑惑又是害怕,只是却也是不敢把刚才的事对别人说了去。
宁罗这才放下心来,随便擦洗了下换了身衣服。经过刚才那事她已是完全清醒了,没了再躺着躲懒的兴致,于是便起来稍整了下仪容,从后门出了府去。
她这是想去她那小杂货店盘盘帐,算下来也有好久没去了,她这个东家实在是当得不称职。所幸历叔介绍的人还不错,又精明能干又实诚,还不豫会被人做伪帐卷了去。
只是,若是宁罗知道以后,她怕是打死也不会出这个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