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为什么要留下来?当真是为了那笛子?
也不尽然,很多事,就是在那一瞬间,那一个特定的心情和环境下做出的回应,并非一定是为了什么,也不是一定要得到什么。
过后她有些后悔,若是那时候干干脆脆的转身走人,这时候该是多自由啊!
她叹气,一声比一声沉重。
听她说完整件事,又听她不住的唉声叹气,清雨不解道,“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漠离师叔的鹣鲽剑,乃为剑天铸造的十把圣剑之一,做鹣鲽的剑侍,是多少人都蒙昧难求的良机。你又何苦哀叹。”
“说实话,我不稀罕那把疯剑,也不想再待在这无趣的山上,所以既然决定要留下来,那就得做点有趣的事。”她一边说,一边奸笑起来。
“你,你欲作何打算?”
“我是一定要下山去的,在我夺到了他的剑之后,顺道好好改造那自视清高的死男人,让他变得悦人一些。”
“……”清雨的侧脸挂了一大颗汗珠,欲滴不滴。
“清雨师兄,你同我说说这个漠离师叔吧,好歹我以后要跟他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么,上次清桓那些信息虽然够丰富了,她却很想从亲爱的清雨师兄口里听到对那个死男人的评价。
清雨淡漠一笑,徐徐道,“自我十一年前上山来时,漠离师叔就已然是昆仑的传奇了。他四岁入门,六岁便能自如御剑,十岁时剑法已能胜过第三代的八位师兄,自此被师尊收为关门弟子。不过短短五年,师叔的造诣已经胜过这山上的所有弟子,师尊也有意将掌门之位传与师叔,只是……”
他停住,不再往下说。
“只是什么?”
“两年前,师叔得了鹣鲽剑,师尊便提出让位于他,不料师叔断然回绝,师叔坦言志在家国天下,无心留在昆仑,旋即下山去了。”
“这两年,他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清雨摇头,淡淡道,“此次师叔回来,却是受了极重的伤,鹣鲽也已经封剑。”
“封剑?”
“鹣鲽本是极有灵性之圣剑,封剑之说也只是我的愚见而已。我只是感受到师叔以自身的剑灵之息封住了鹣鲽的灵力,不过也只是猜测。师叔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你太看得起他了。”她回想起他被那把疯剑刺得遍体鳞伤的衰样,还有为了一把笛子疯疯癫癫的鬼样,就觉得清风师兄是把这个男人神化了——他也是会受伤,会紧张,会犯傻的,跟每个人一样。
“也非看得起,实是尊敬。师叔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他向来很有分寸。且他实在很有志向,敢作敢当,不似我这般懦弱。”
“谁说你懦弱我就抽他,清雨师兄的回避退让,只是不得已,不是没担当。阿秀的事也是这样,你是觉得自己不能让她幸福,才不去找她的,不是么?”
清雨抬起清秀的眉眼看向面前这个瘦弱的男子——他懂,他竟然真的懂!
“孟祁,谢谢你。”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冲他乐呵呵的笑。
“清雨师兄是这山上最好的人,我当你是兄弟,那些谢不谢的,以后不要再说。”
“孟祁……”
呃,他看起来竟然像是要哭了,多可爱多善良的师兄啊。
她嘿嘿一笑,勾搭起他的肩。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只有一种性别的山头上,这种平常男子间示意友好的动作,竟然会被当成是——爱情。
于是乎,当清风的怒喝回荡在铸剑阁,她还不懂是为什么。
“成何体统!你们两个,竟然……清雨,你竟做出如此下流的事来,我错信了你。”
“喂喂,你胡说什么呢,两个大男人能做什么,你不要夸大其词好不好。”她愤愤回抗他的无端指责。
清风一听,更是勃然大怒道,“能做什么?待你们当真做出苟且之事,这昆仑岂不是成了淫/乱之地?”
“师兄息怒,此事绝非师兄想的那般不堪。”
“呸呸呸,”她站到清风面前去,一字一顿的冷言道,“我们清清白白,天地可证。”
“你以为你是越古上人之徒,就可以如此目无法纪胡乱作为吗?我倒要请教漠离师叔,如此这般的剑侍是不是该赶下山去。”
他言罢,冷冷的甩袖而去。
“你竟然是,越古上人之徒?”清雨不可置信的问道,“这么说,你是,我的师伯?”
“什么伯不伯的,别把我叫那么老,这个身份也没几个人知道,以后你还当我是小剑奴,我还当你是师兄。”
清雨的脸色已经越来越扭曲,他拱手对她道,“师伯受了我的牵连,一切罪责当由清雨一人承担。”
她真是想拍死这个死脑筋的清雨师兄了。
“师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之间根本就没什么,再说了,就算有什么也正常,谁说男子之间就不许有爱慕之情。”
清雨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若是给别人听了去,她非得被当成怪物烧死不可。
“此类话,师伯休要对他人说起。”
“都说了不要叫我师伯,老死了。师兄,咱们不要理那个疯子。我与你清清白白,我倒要看看谁敢责罚我们。”
“好大的口气啊。”
说话的人,是个老头,银白色的头发,银白色的长须,穿着白色的衣衫。
清雨一见他,就惶恐不安的跪了下去,毕恭毕敬的鞠躬道,“清雨拜见漠坤师伯。”
漠坤?他就是这段时间主持山上大小事务的漠坤?
她倒是正要找人说理,这人来的正好。
她向老人鞠躬齐腰,一边道,“漠坤师伯来的正好,我倒是想问问这昆仑山上还讲不讲理了。无凭无据的就要罪责弟子,说出去也有损昆仑的名声。”
“这个小弟子好生犀利,漠离师弟,他便是你的剑侍?”老人转头问身后跟进来的白衣男子,男子气血全无,不知是因为伤,还是因为愤怒。
“回师兄,是的。”他的声音,向来都是那么凉,从不带一丝感情。
老人丝毫不留情面,也是冷冷道,“如此,这桩事,就交于师弟处理,依师弟看,倒是该怎么办这两个厮混的逆徒?”
“什么厮混?你们可有证据?不过是某人居心叵测的片面之词,你们倒是信得很。”她愤愤道,“早知道这山头是这般不讲理,我就不答应师父上山来了。”
老人听出这话中的意思,转身对她道,“你的师父为何人?”
她就等着他这句话,她得意的去怀中搜索那封信,却发现——信没了。
那信不是被她撕得粉碎粉碎了么?
这下,百口莫辩了。
“我师父就是我师父,这和我师父无关。”
白衣男子忽然走到她面前,抬眼看了她,浓黑的眸子晕染着墨色一般的阴郁。
“你,当真做了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