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鸾鸣殿,我扶着红意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去!尚阳殿是李放的寝宫,昨日大婚,能让我入住尚阳殿已是皇恩浩荡了。今日,我断是不能再厚着脸皮住进去了,何况昨夜……只是到现在为止,李放都没有下旨将哪座宫殿赐给我。我心里涌上一股悲凉之意,偌大一个皇宫竟无我商易笛的容身之处!现在也只能回尚阳殿了,但愿李放下朝还没有回来,此时我真不想见到他。
一夜里没有睡好,再加上又是发病,又是受了南嫣的嘲弄。我觉得浑身无力,刚才已是强打起精神去鸾鸣殿应付了半日,现在再也支撑不住了,脚上像踩着棉花。待到看不到南嫣和众妃嫔的影子,我一下子瘫软在红意身上。吓得红意大叫:“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禾蕊也在身后大叫起来:“娘娘,娘娘,快来人啊!”
我马上用手势止住二人,吃力地说:“扶我坐会儿!”
二人慌张地把我扶到就近的回廊里坐下。我这时才后悔起来,这前仗着尚阳殿和鸾鸣殿距离较近,就没有让人备辇。
正歇着,只见四个小太监抬着一顶小辇迅速地过来了。我以为是哪个妃嫔路过,不想让人看到我这副狼狈样,马上叫红意和禾蕊扶着我走。
“姐姐,先别走,可让我好找!”婉和的声音从小辇里传去。我转头一看,那辇中坐着的不是婉和又是谁?
只见两个宫女小心地把婉和从辇里抬了下来。她的脸色仍不大好,动作稍大些,就痛得小脸发白。想是腿伤还未好吧?这伤筋动骨一百天的,纵是有太医悉心医治,也好得极慢。我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说:“慎儿,你怎么跑出来了?身上没有大好就好好歇着,找我有事就让人带个话就成。我定会来看你的,你这样乱跑可不行的!”
婉和苍白着脸儿说:“姐姐昨日大婚,我因着这身子也没能当面给你道贺,今日一早又听说昨夜华庆宫那位做下的好事。怕姐姐想不开,这就急着来找姐姐了。”
我感动莫名,强笑着说:“没有的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婉和嗔怪地说:“看你脸苍白的,这也叫好啊?姐姐,我明白你的心事。你不要怪皇兄,我可以向你保证,皇兄绝对不会故意冷落你的!一定是华庆宫那位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你如果就这样和皇兄别扭下去,你不好受,皇兄也难过,这不正中了那人的奸计吗?”
我心中顿是豁然开朗,是啊!我现在这样子,南嫣不知道怎么偷着笑呢!如果我和李放就这样斗气下去,那不是给了更多的机会给她了?我也应该相信李放,他一定不是故意的!心中没了事,笑意也爬上了我的脸,“慎儿,让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好过多了。”
婉和笑道:“姐姐,这吃醋的女人啊,脑子都是不好使的,聪明如你,还不一样险些中了别人的奸计!”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慎儿,你也笑我!对了,那****给我送令牌的事我还没有谢你呢!”
婉和道:“说什么谢呢?我可是把你当好姐姐的。如不是皇兄早立了后,我定是得改口叫你皇嫂呢!”
闲话一阵,婉和到了该上药的时间,回新和宫去了。看她行动不便的样子,我心中一动,何不让南成再做一个轮椅送来?一则南成之前为秦歌做过,也不陌生。二则,南成做的东西婉和一定会喜欢吧?这些日子的接触,我发现婉和真的变了不少,只是南成没有心思去发现罢了。如今能促成这二人,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一时,我也恢复了力气,扶着红意回到了尚阳殿。
李放已经下朝了,并没有去御书房处理政务,而是回到了尚阳殿。我想着之前婉和的话,忍着心中的怨气跪下向他请安。他却不等我跪下,先我一步把我扶住了,一脸愧疚地说:“辰儿,我……”
我心里虽然说服自己不要和他别扭了,但让我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却也很难。我别过脸说:“皇上,臣妾没有怪你的意思。”
李放皱了皱眉头说:“辰儿,以后在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你都不要叫我皇上,还像以前那样叫我‘逸之’吧!”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
李放一把抱住了我,说:“辰儿,对不起,我也没想到昨晚会弄成那样……”
“你刚下朝吧?来,我为你更衣!”我打断他的话,纵是明白一定是让南嫣给算计了,但让他亲自说给我听,我心里还是接受不了。
李放默然地让我为他更衣。之前我并未给别人宽过衣,一时脱了半天也没有脱下来,李放却并不帮我,一脸受用地任由我捣鼓。好容易我才把那身皇袍给脱了下来。我拿起一件蓝色的外衫准备给他穿上时,发现他的脖子上竟有几点血印!我翻开他中衣的领子,两排殷红的齿印妖冶地呈现在我眼前!
我彻底失控了!狠狠地按了按那两排齿印,李放吃痛地皱起了眉头。我却不理他,把手中的衣衫一把扔给站在一旁侍候着的汪贵的身上,大吼道:“汪贵,你家主子可有安排我住在哪里?”
汪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嗫嚅道:“娘娘……老奴……”
我更是气了,厉声道:“你家主子没打算赐我宫殿吗?难道要我回相府去住?”
汪贵这下听明白了,一边打量着李放一边小声说:“回宸妃娘娘话,皇上本欲赐娘娘辰星宫的,只是大婚时日太紧,辰星宫还有很多花木没有植好。皇上下令娘娘暂住尚阳殿……”
李放一把拉过我说:“辰儿,别使小性子!”
我不理他,只是逼视着汪贵说:“那辰星宫眼下可能住人?”
汪贵吃不准我的意思,额头上已经冒起了冷汗,颤声道:“回娘娘话,辰星宫已能住人……”
李放的脸黑了下了,紧紧地把我箍在怀里,说:“辰儿,别闹了!今天你哪里也不许去!”
我对汪贵喝道:“告诉皇上,本宫去辰星宫住下了。另外,本宫今日累了,不能侍候皇上了!”说完便要挣脱李放的怀抱,李放却是抱得更紧了。我无声地哭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子砸在李放的手臂上,在他雪白的中衣上浸开一团团水花。
我和李放就这样僵持着,最终,李放颓然地放开了手。
我坐着小辇,领着一干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地向辰星宫走去。半路上,汪贵气喘吁吁地赶来了,说是皇上吩咐他随我去辰星宫,看我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他去办。我不置可否,任他跟了去。
辰星宫是一座三进的宫殿,不如尚阳殿气势辉宏,不及鸾鸣殿富丽堂皇,但自有一股清雅之气。前院里三面桃梨半院湖水,可以想见,来年春天,粉粉白白地一湖落红。后院里是一丛丛新植的棣棠和桂花。眼下秋意正浓,一园子都是桂花的馨香。
就在我四下打量辰星宫的同时,汪贵一路喋喋不休地向我说着:这里都是皇上亲自安排要如何如何,云云。我心里要说不感动是假的,但眼下,除了感动,更多的是气恼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