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相府,圣旨已经下来了,易非和婉和的婚约解除了。易非如我所愿,被发配边关,与华将军同行。而华家接到的圣旨据说是,边境战事吃紧,皇上封华老将军为定远大将军,带领五万京城驻军后日动身前往边关,协助国舅平定边关。皇上体恤定远大将军之幼女华漪纹父兄皆在边关,留在望京孤苦伶仃,特准华漪纹随行,同赴边关。这对华府和商府来说,都是莫大的恩赐。皇上刻意地回避了易非和华漪纹的事,也算是默认了。于是两府一议,决定明日便让二人低调地拜堂成亲。一切从简,只是两府家小聚一下,也算是饯行。
虽是一切从简,但也是相府的喜事。几个姨娘从易非一回家就开始忙碌起来。时间太紧了,后日便要上前线了。
易非满脸的喜色地对我说:“姐姐,听娘亲说是你亲自去求的皇上。我和漪纹都很感谢你!”
我笑笑说:“让你一介书生去前线,也是不得已了。姐姐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对了,这次如非婉和相助,只怕事情没这么顺利。易非,你要记住,商家欠婉和一个大人情!”
易非凝重地说:“易非铭记于心!”
爹把我叫到了书房,摒退下人,爹问道:“笛儿,这次你是如何说动皇上的?”
我看着爹一脸的疲惫,不由得心痛道:“爹,都是笛儿惹下的祸事,让你操心了。我昨日已求得皇上,准我进宫伴驾!”
爹闻言竟老泪纵横,哽声道:“笛儿,我苦命的笛儿啊!爹虽身为右相,却不能保你周全!让你进了这深宫之中,怕是要吃苦了!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地下的娘亲!”
我慌忙跪下,伏在爹的膝上,说:“爹,笛儿是自愿进宫的!笛儿与皇上早已两情相悦,这进宫是迟早的事。爹你就不必担心。皇上会好好待我的!”
爹的大手心痛地拂过我的脸颊,说:“笛儿,这帝王之心难测啊!我只怕你会受了委屈!”
我笑着说:“爹,不会的。我相信他是我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爹叹了口气说:“罢了,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但愿皇上他能不负你的真心。皇上可有说何时诏你进宫?”
我答道:“等易非之事平息了之后,就会下旨了。”
爹神色凝重地说:“笛儿,这后宫之险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圣旨下来前,此事不易张扬!”
又是闲话一阵。爹跟前的小厮商平来报,说是车已备好,请爹动身去华府。我知道爹要去和华老将军商议明日的婚事了,于是退出了书房。
次日一大早,易非未着正式的喜服,只是一身红衣。骑着他的胭脂,去华府接新娘去了。一顶小轿将华漪纹抬到了相府,华漪纹算是正式成了商家的媳妇了。没有鞭炮轰鸣,没有锣鼓喧天,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但这对新人仍是一身的喜气。易非踢开轿门,牵着一身红衣的华漪纹走进相府。他的手竟在颤抖,应该是幸福的颤抖吧!华漪纹并未盖盖头,小脸也是羞得发红,但眼中的笑意从没褪下过。
我也由衷地高兴,我的弟弟,他成亲了,他成长成一个大男人了!最高兴的要数二姨娘了,坐在堂上等着新人敬茶,脸上掩不住的喜气,眼角却闪动着点点泪光。喜的是儿子终是安然无恙,成亲了。悲的只怕是明日易非便会上前线了。易安易学高兴地在堂上吃着糕点,并小声地讨论着新嫂子和姐姐哪个更好看。
新人给堂上长辈奉过茶后,竟双双走到我面前跪了下来。让我一时手足无措。
易非拉着华漪纹的手,对我说:“易非和漪纹谢过姐姐成全之恩!”华漪纹也一脸感激地看着我说:“漪纹谢谢姐姐!”
我慌忙把二人扶起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天又是你们大喜的日子,何须多礼?”我这才发现,我竟什么礼物也没有给这对新人备下,心中暗暗自责。
红意却拿着一个锦盒走了上来,说:“少爷,少夫人,这是小姐备下的白玉如意,祝你们夫妻同心,白头偕老!”我不由得感激地看了红意一眼。
因着这婚礼是非正式的,新人拜堂后也并没有送入洞房。华老将军也来了。大家都知道,这一家子过了今日只怕要等边关平定后才能团聚在一起了。故很多礼仪都废了。
宴席开了,华老将军和爹这对昨天还在书房里谈得不欢而散的冤家,今天又结成了亲家。两人不时在碰着杯,俨然一对交情深厚的老朋友。华老将军果然是军人出身,豪爽惯了,不时要与易非喝两杯,全然不顾易非已是脸色发红。看得出来,他对易非这个女婿还是满意的。兴之所致,老将军走到易非身边,用他的虎掌在易非的肩上猛拍两下,差点没把易非给拆了。华漪纹心痛地叫道:“爹,你轻点儿!”
老将军哈哈大笑,道:“这就护上了?小子,经不起老夫两掌,如何能护我纹儿周全?你这身板可要多练练啊!”
易非忙道:“岳父大人说的是!小婿铭记于心!”
老将军朗声一笑,放过易非,又去找爹拼酒去了。
我坐在华漪纹身边,不时地与她说着话。一是怕她新嫁娘害羞,二是她对相府也是陌生的,熟悉些的只有我。不多时,我就发现我多虑了。华漪纹不愧是将门之后,少了平常女儿家的羞怯。与几位姨娘说起话来有礼有节,并无扭泥之态。易安易学与华漪纹熟悉起来,发现这个大嫂极易相处。一听华漪纹竟会骑马射箭,都睁着大眼睛,望着华漪纹,巴巴地央了她要她教二人射箭。又是惹得我和姨娘们一阵欢笑。
酒至半酣,下人来报,宫中来人了。
众人大惊,却见汪贵一脸笑色地进来了。众人正要跪下,却听汪贵说:“皇上有旨,特赦在场人等不必下跪行礼!”又道:“皇上念及商家大公子明日便要赴前线,私下里命老奴把这柄宝剑赐给大公子。要大公子在前线上勤加锻炼,保重自己!”
我心中一暖,李放定是怕我不放心易非上前线,才有此一举吧。没有叫易非勇敢杀敌,多立战功,却要他勤加锻炼,保重自己。也是体谅他并无一点作战的经验了。汪贵说是私下里,言下之意就是这不算得公开的圣旨。看来,李放也是怕动作太大,惊动了有心之人。细看来,传诏的除了汪贵,只得两个侍卫。李放也是很低调的了。
易非跪下接过宝剑,谢了恩。爹请汪贵入席喝上一杯薄酒,汪贵却推了,道:“皇上还有东西给小姐,要小姐独自看了,给一个回复。洒家还等着回宫复命呢!”
说完,把一个小小的锦盒递给了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我脸色绯红地接了过来。心中不由得骂起李放来,这个家伙,一定要让我这么难堪吗?
汪贵催促道:“请小姐立即回房看了。老奴好回皇上话儿!”
我羞得低着头跑出众人的视线。回到房里,我打开盒子一看,只有一条雪白的丝绢。丝绢上竟有熟悉的龙诞香味。
我略一沉思,便明白李放想要什么了。于是提起笔在丝绢上写下一句诗: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把锦盒还给汪贵后,我也不好意思再在前厅呆下去了,称醉回了房。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李放,李放,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