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赵欲晓下班回到了住处。当然,他又看到了杨丽等在了他住处的门前......。
杨丽请他一起去吃饭,他谎称自己已经吃过了,坚决推辞着......
可杨丽紧紧地拉住了他的手——他已不忍再拒绝了,只好随着她来到了她的住处。
杨丽房间里收拾得极其干净,她用毛线织成了许多动物及花草的图案,竟把这房间布置得别有一番情趣......床头边还放着几本书,大都是些港台女作家的爱情小说。
饭菜已经在饭桌上摆好了,虽简单——只是两盘素菜和两碗米饭,但闻起来却很香。
杨丽又笑嘻嘻地帮他往碗里夹菜了。赵欲晓闭了下眼,咬了咬牙,暗暗的说:‘’索性我就吃个够,我不信我的大饭量还吓不跑你‘’。
赵欲晓只顾闷头吃饭,桌上的两个菜基本上都让他刨了个精光;他还吃了两碗米饭,直至把锅里的饭汤也消灭光了......
他这才抬起头来——令他惊讶的是,杨丽的笑容居然更加灿烂了。
干脆就装到底吧,赵欲晓把碗一推,还即兴装出很粗鲁的样子,用手把嘴用力一抹就急着要回住处......。
但杨丽已把一本台湾女作家琼瑶的文集拿来了。昔日,在昆太公司时,他们都保留着这个习惯:饭后一起散散步,或一起读书。
赵欲晓本是个爱读书的人,这本书过去他在大学时曾读过,他现在和杨丽一起看其中的一个作品《雁儿在林梢》,又一次投入琼瑶所描绘的爱情世界里。不知什么时候,杨丽已靠在了他的胸前,脸上还挂着两串泪珠;他也不知不觉的用手抚摸着她的秀发,又很自然地和她交流起对这本书的看法来......这次,他听到杨丽对这本书的分析,有许多独特之处,甚至许多地方都是他这个中文系毕业的学生所忽略的......
她说,这些女作家对人物的刻画很细腻,如每个人的眼神、服饰,房间布置等描写的都很全面,而这也正是女性特有的观察生活,观察事物的方式,而大多数男作家的书,线条都比较粗。不过港台女作家的书过于追求单纯的爱情,而缺乏深厚的社会背景......
这么久的相处,赵欲晓深知杨丽对书的要求很高;而对人的品位的要求则更高。自己怎么能这样来辜负她的厚爱呢?像杨丽这么可爱的女孩子难道不值得自己去爱吗?还是自己真的不敢去爱?......难道自己就只能这么怯懦吗?赵欲晓啊!你自己是不是已经被贫困吓怕了?......
可是,当赵欲晓告别杨丽回到了他的住处,看到这空荡荡的房间,他就又一次改变了主意......
他的这个房间,只有五六个平方米大......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一张饭桌——也是他的书桌和一张破凳子。门后面还藏着一把笤帚和一把簸箕。他的书报也只能放在床头上,脸盆、刷牙杯、毛巾等也只能藏在床底下......真是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可你知道,就连这种房子也不是他的......还是他租来的,甚至连租金都快要交不起了。
赵欲晓坐在床沿上,一再叮嘱着自己,自言自语着:”不行!我一定要坚持下去,我是我,可杨丽是杨丽——我不怕贫困,可并不代表她也能这样,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呀,况且从小就在富庶的江南住惯了,她怎么能适应这么清苦的环境?比起我的幸福来,可我更希望她能得到幸福......我不能让她来跟着我受苦,我不能让她不快乐,我一定要让她自己嚷着回家去”......
他还想:一定要到房东大妈那里借些钱来备用(住了这么长时间,他已和房东大妈很熟了——知道她很善良,也很信任他),等小杨丽一旦把她身边的钱用光了,便用这些借来的钱把她送回家......
已是和杨丽重逢后的第三天了,傍晚下班后赵欲晓又在住处被杨丽接到了她的房间......
他索性又吃的撑圆了肚子,然后饭碗一推,便又要起身告辞......不过这次杨丽只是深情地望了他一眼,并未执意挽留他。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一切都是这样简单而又痛苦地重复着......赵欲晓的精神都快要崩溃了,连他自己都难以容忍自己的”猥琐“和”败家子”形象了......